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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盟
該商品所屬分類:小說 -> 社會小說
【市場價】
305-443
【優惠價】
191-277
【介質】 book
【ISBN】9787532166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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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介紹



  • 出版社:上海文藝
  • ISBN:9787532166435
  • 作者:李明春
  • 頁數:250
  • 出版日期:2018-07-01
  • 印刷日期:2018-07-01
  • 包裝:平裝
  • 開本:32開
  • 版次:1
  • 印次:1
  • 字數:141千字
  • \"編輯**:“小康路上一個都不能掉隊!”
    有關精準扶貧主題的小說很多,《山盟》的主題深度、流暢度、豐富性,就我看來是*好的。——施戰軍
    《山盟》有很多讓人回味的地方,小說主旨是從精準扶貧入手,但又超出了精準扶貧的範圍,內涵豐富。
    ——白燁
    \"
  • 【內容簡介】:石家三代人初心不忘,接力扶貧,從消除剝削消除壓迫到修橋鋪路通水通電,再到如今的培育內生動力,在精神上扶正驅邪……山村小故事折射時代大進程,小說以樂觀的風格詮釋豐厚的生活,將現實洪流裡的人性光輝定格為時代的動人背影,用詼諧幽默的現實筆觸描繪精準扶貧的壯美畫卷。
  • 【作者簡介】:李明春,四川渠縣人,中國作協會員。出版長篇小說《風雨紫竹溝》《半罐局長》,中短篇小說集《生死糾纏》《大哥二哥》《老屋》《吾在乎集》,作品散見於文學期刊,入選《小說選刊》《小說月報》
  • 【目錄】: 上部 山 盟
    中部 際 遇
    下部 火塘山
  • \"《山盟》 二,名人凱子 方圓十裡,無論哪家有了事,不用招呼,隻要飯菜蒸上籠,凱子聞著香味,像個灶神菩薩準時降臨。
    公路是前幾年老爺子帶人修的,盤上盤下,把山弄成無數疊,仿佛他頭上的皺紋刻在山上。山高路長,足夠石承的摩托繞出花樣來,終於在凱子夢醒前趕到了。凱子打了個長長的哈欠,表示歡迎,瞅了瞅摩托問,石書記,我們喫啥?石承從後備箱裡拎了一袋豆漿,幾個饅頭給他。凱子嘿嘿一笑,我說的是午飯,石書記連早飯都想到了。石承揚揚手,少費話,喫了我們好走。屋裡的家具還齊整,全是土漆實木的老家什,笨重實沉,仿佛從土裡刨出來的。有桌子,他也用不著,又不是宴席,得跟人客氣。倚著門,一手拎豆漿,一手捏饅頭,左右開弓,沒等石承屁股坐熱,他已就餐完畢。將手上塑料袋一團,隨手往坎下一扔,抹抹嘴巴,我們走吧。石承指指自己臉,凱子懂,嘿嘿!忘了。轉身回屋,一陣水響,像是幾條魚蹦跶一陣,凱子出來了,滿臉水珠下滴,兩隻手抹抹,操作簡單,環保。
    早上,一切都新鮮,太陽,空氣,鳥聲。凱子的心思也是嶄新的。趁石承下坡減速,他伏在石承背上求道,石書記,我能不能不去賣礦泉水?石承不敢回頭,借山風傳話給他,那你想做啥?嘿嘿!我想去當知客事(主持人)。凱子去過城裡,見過城裡的主持人,管喫管喝管風光。石承嗆他,那你回來做啥?就在城裡做多好。凱子嘿嘿兩聲,我就一張白嘴,說正話不行,人家不要。
    這些年凱子就這樣過來的。方圓十裡,無論哪家有了事,不用招呼,隻要飯菜蒸上籠,凱子聞著香味,像個灶神菩薩按時降臨。干活一怕用力二怕用腦,一人干,得兩三個人照看,稍不留神,不是傷了主人哪件家什,就是主人哪件家什傷了他。到後來,索性隻喫不做,自己省心主人放心。也有替他擔憂的,說你**這家一頓,明天那家一頓,毫不替自己今後想想。他嘿嘿兩聲道,操那些心做啥?有政府呢。輩份長的,聽了這沒出息的話罵他,你這懶蛇,餓死你活該,沒有哪個政府會管你。他還是嘿嘿兩聲,從不動氣,指指山坡上大岩壁,心平氣和地說,那上面刻著呢,不信自己去看看。
    大岩壁上刻著當年紅軍留下的標語,共產黨是給窮人找飯喫的政黨,鬥大的紅字,陽光下熠熠生輝,經百年來歲月磨礪,歷久彌新。凱子時刻牢記著,自己的靠山在這兒。石承的爺爺當村書記時,凱子還是個小娃娃,見他不爭氣,被父母責罰,在烈日下跪地壩,還多次勸說他父親,別傷了孩子的自尊,弄得今後沒臉沒皮的。後來集體散了,山林也分到戶,他的那份田地,開始由父母料理,父母死後,先還有看不慣的人幫他種種,日子長了,大家也厭煩了,反正農村天地廣闊,由他野花野草樣自生自滅,成了村上不換屆的鐵杆貧困戶。曾有人勸他出去做生意,他嫌為富不仁,唯恐富了招人嫉妒。勸他出去打工,他昂起頭說別人笨,下苦力何須到城裡。而今的日子,就靠村上給他定的低保,每月兩百多元,東一頓西一頓,四處湊鬧熱。
    這些,石承都曉得。鉚足了勁想把他扶起來。本想找個老板按月發錢給他,可聽人說,凱子玩的是人窮骨氣硬,從不要人施舍救濟,別說扶貧有規定不能給錢了事,就是給錢他還不一定收。
    石承又想,農民嘛,種養業是本份。首先想到是讓凱子當種糧大戶,每年賣個幾萬斤糧食,春季訂計劃,秋季就脫貧。話纔說出來,差點讓父母笑岔氣,說他自個那一畝三分地都成百草園了,還當啥種糧大戶?石承改口,哪就種果樹。他爸直搖頭,說你趁早別這樣想,*好你去他那兒看看,房前屋後果樹不少,都是父母留下的,他從沒管理過,桃子長成李子大,李子長成櫻桃大,櫻桃長成枸杞大,又苦又澀,他自個都不喫。再過幾年,連樹都會砍來燒了。石承想想,那就搞養殖業吧。想法纔冒出來,招來他媽嘖嘖咂舌聲,他呀,自個三頓飯都沒弄明白,還養殖呢?他爸一旁發揮,別光說凱子,石承還不是那色的,這個館子進那個館子出。那他能做啥呢?石承憋了三天三夜,終於憋出辦法來,在山下賨人谷景區找個地方,讓凱子每天去賣礦泉水,不指望他發財,隻要他發奮。
    就這活兒,凱子還千萬個不情願,像是逼良為娼。先是說沒本錢,石承一下攬過來,本錢算我的。凱子不干,稱他這人*怕欠人情,惦記著睡不好覺。石承要他放寬心,不需還情,虧了不要他賠。這話說靈了,自打凱子擺攤以來,就從未贏利過。每天虧出七八元,雖說漏洞不大,但深不可測。石承堅信,隻要安心干,世界經濟有希望復蘇,凱子就有希望致富。
    倆人到景區時,太陽尚未露面,遊人在太陽後面沒出現。大門旁邊,石承給他挪開一個空位,幫著安頓好攤子,把票夾夾好的零錢擱進攤子下錢兜裡,再與左鄰右近擺攤的打聲招呼,拜托多多照看。轉身又叮囑凱子,好好學著點。見他點了頭,纔放心往鼕哥家去。
    凱子是這方圓幾裡的名人,十處打鑼九處有他。見他來擺攤做生意,都當稀奇事看。礙著縣上下來的**村書記的面子,客客氣氣應諾,待石承一離開,幾個攤位的老少爺們,串通好來撩撥凱子尋開心。一個人說,凱子,石書記是你家啥親戚?凱子一聽提起石承,臉上蕩漾出得意,自己也算是城裡有人的。豎起大姆指往後一指,我爺爺與他爺爺是紅軍戰友。提到石新,人人敬仰的回鄉老紅軍、老英雄、老書記。可說到他的戰友,這就不稀奇了。這一帶是老蘇區,出去當紅軍的太多,一個縣組建了一個軍,在場的若往上數兩輩,個個都是紅軍家屬。稀奇的是活下來的,活下來又回老家的就*稀奇。大家想弄明白張家與石家到底啥關繫。有人就說,凱子,莫扯遠了,我二大爺還是石老書記的班長呢!我問你,石家欠不欠你張家的?凱子笑道,嘿嘿!隻有我欠他們的,哪會他們欠我家的喲! 不欠你的,石家一輩二輩都來照看你? 嘿嘿!我們家代代都是窮人嘛。
    這話不中聽。有人涮他,你家先輩窮嘛,當了紅軍的該照顧,你這代人再窮,可沒當紅軍喲。
    還有人感慨,也是你凱子命好,遇上共產黨扶貧,專門安排人來幫你。看樣子,你不脫貧,石家屋裡的人還走不脫。
    凱子嘿嘿,我可沒請他來。
    說話間,遊人三三兩兩來了。魚池旁,有人買魚食撒下,一群錦鯉擁來,頓時水花四起。凱子攤子上有了生意,一瓶水3元,給10元,得找補。凱子去錢兜裡橫摸順摸不見錢夾,底子翻出來,仍不見蹤影,再埋頭地下去尋,紙屑不見一片。等他冒著汗水抬起頭來,攤上的10元鈔不見了,客人已站在另一家攤子前。凱子傻乎乎望著客人背影,惹得鄰近的人哈哈大笑。生意沒成,反不見了零錢。凱子毛了,本就不情願,干脆不賣了。黑著臉收好貨物,端掉木板,正說扯出背篼來裝貨,卻發現錢夾不知啥時候從錢兜跑到背篼裡了。他一臉茫然,環顧四周,想找出個究竟來。周圍又是一片嘲笑聲。凱子一咬牙,老子不賣了,有了零錢也不賣了,看你幾爺子又笑誰去? 三,歌者鼕哥 日夜仰慕雲朵遠去 後來人,自有後來人的風雨 三百裡巴山,如巨龍橫空,逶迤東去,石家梁似龍爪著地,伸向山谷。鼕哥和凱子,一個住山梁這頭,一個住山梁那頭,“石家梁,兩頭窮”的話,大約是這樣來的。可窮與窮不同,花有百樣紅,兩家還互相看不順眼。凱子愛面子,不喜歡別人憐憫,隻要聽別人說他,你娃兒好遭孽,東一頓,西一頓像個叫化子樣。他定會說,老子這叫自在,想咋耍就咋耍。還拿鼕哥來說事,說他那纔叫遭孽,想站起打個屁都作難。鼕哥呢,則看不慣凱子懶散,一見兒子山仔做事慢了,就說,看你懶眉懶眼的,恰像凱子。
    山仔剛上初中。每天要跑十多裡路到鎮上讀書,天不亮出門,天黑纔回家。學校有住處,可山仔不能寄宿,他得回來照顧父親。父親在外打工積蓄了一筆錢,八年前回家蓋新房,房子未完工,錢剛用完,就得了腿痛的怪病。當初沒當回事,到忍不住痛找鄉上醫生時,纔發覺病情嚴重了,現在已不能下床。母親在父親臥床後不到一年,受不了病人的怨氣,帶著年幼的妹妹走了。從此,全靠山仔煮飯熬藥,打柴背水。
    鼕哥從小多纔多藝,出名的打工詩人,農民吉它手。石承離他家老遠就聽見吉它聲響,伴隨著嘶啞蒼涼的歌聲: 我在守望對面的山脊 那裡有先輩和我的足跡 晚風送來大山的嘆息 月光掩蓋了遠去的記憶 我是一片風殘的枯葉 夏日裡與大樹各奔東西 遙望山外的浮雲 那朵雲下有海風托起 …… 鼕哥每天對著窗看,窗外那道山梁堵在眼裡梗在心上,春去秋來,楓紅雪白,總是蕭瑟悲涼湧進,淒婉歌聲流出。
    石承把摩托停在地壩邊上,推門進去,歌聲戛然而止。石承僵在門口,見山仔緊挨床前跪著,單薄的身子時不時微微抽搐。
    見石承進來,鼕哥勉強笑笑,吉它嗡的一聲悶響,怨氣盡收。道聲請坐,隨即朝兒子喊了一聲,起來,煮開水去。山仔扶著床沿起來,揉揉膝蓋,挪著去了灶屋。
    石承的眼光從山仔背影挪到鼕哥臉上,許是眼光裡責怪的火辣味,鼕哥的淚珠一下湧出,他抿緊嘴,沒出聲,胸脯起伏不止,像有啥要掙脫出來。石承問,山仔沒上學?鼕哥胸脯起伏*厲害,緊閉的嘴唇咧開一條縫,嘣出幾個字來,他殺人啦!接著一陣干咳。石承好生驚愕!撇下鼕哥,幾步竄進灶屋,把在灶前燒水的山仔拉起來,見山仔臉上青一處,紅一處,纔從戲臺下來樣。石承以為是他爹打的,替他擦去眼角淚珠,輕聲說,你個憨娃娃,打你嗎,跪遠點嘛。山仔哽咽說,怕爹掉下床來,我扶他費力。石承勸道,病人氣大,打你也是怕你學壞了。山仔含著淚點點頭。石承又問你咋殺人了? 聽山仔哽咽著說完“殺人”經過,纔知打傷山仔的另外有人,石承苦澀如黃連。去年因生源少撤了村小,山仔到鎮裡上學,算是新同學。鎮上有同學欺生,看不起山裡的娃娃笨拙,尤其是電腦鍵盤上的指尖和公眾場合的舌尖,遲緩不止一拍。山仔加上窮,發型是父親坐在床沿上給他理的,薅草一般捋了捋,狗啃了樣。每到喫營養餐時,幾樣小食品,總是小心包好,放進書包帶回去。對別人不喫扔掉的食品,像遠離的親人,萬般不舍地看了又看,若不是人多瞧著,真要撿起來揣在書包裡帶回去。班上有個叫清秀的女孩,也是鎮上的,見他中午喫白飯咸菜,私下裡將自己的營養餐讓他喫。不曾想被班上的小霸王範龍看見了,硬說山仔勾引他女朋友,奪下香腸扔了不算,還當眾扇了山仔兩耳光,罵他癩哈蟆想喫天鵝肉。山仔揉了揉發燒的臉龐,曉得他是範鎮長的兒子,怨氣和著淚水吞下。可接下來的事,讓山仔咽不下去,他們轉身罵清秀不要臉,想老公想瘋了,還在清秀臉上身上亂摸。清秀隻是哭,哭聲像刀子往山仔心裡扎。山仔告訴了覃老師,覃老師狠狠訓了範龍一頓。這下捅了馬蜂窩,就在**早上,範龍叫上一伙人,大都是鎮裡靠著範鎮長發財的商家子弟,把山仔堵在校門外,一頓拳腳亂來。打得山仔兩眼火星直濺,一腔怨氣終於點燃,照著範龍就是幾拳擂去。別看山仔精瘦,但天天干活,挑水劈柴,見天十幾裡山路磨練,雖是指尖舌尖笨拙,可手腳有力腦子靈活,幾拳過去,範龍臉上頓時山河一片紅。這小子一橫,竟掏出一把小刀,照山仔劈胸刺去,劃破了山仔的新校服。這還是石承前不久給他買的,這些年**的新衣服,傷它如同傷了心。山仔顧不了許多,上前雙手握住範龍持刀的手,扭過來給他一刀捅去。捅到哪兒了?山仔壓根沒管,就見範龍身子一軟倒在地上,隨即血流一灘。
    範龍被送進了醫院,山仔也被覃老師送回了家裡。就在石承來之前,覃老師再三叫鼕哥照看好山仔,等事稍稍平息再去上學。
    學校裡以強凌弱的事,石承聽兒子石盟說過,隻道是學校規矩終歸大於叢林規矩,小孩子鬧鬧,也就拳腳比劃比劃,沒曾想鬧到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石承替山仔捏把汗,萬一捅死了人,你咋辦?沒想山仔平靜回道,大不了像太爺爺一樣,跑出去當兵。這都啥年代了,山仔還想效仿當紅軍的太爺爺。石承倒吸了一口冷氣,問山仔,不管你當兵也好,坐牢也好,你走了,你爸誰管? 山風嗚嗚作響,浮雲驚悚,片片陰影掠過窗前。
    鍋裡水開了,山仔將學校帶回來的火腿腸切成片煮上,撒上鹽,端出來放石承面前。山上待客的習俗,午飯前,要弄點小喫給客人墊肚,俗稱過午。若是往日,石承會出於禮節喫下去,可**,石承做做樣子的心思也沒有,將碗推在一旁,先說去成都治病的事。鼕哥高低不願去,說病腿也是腿,總比沒腿強。再說,除了醫藥費,護理車船生活樣樣要錢,裝假肢還要錢,家裡可是錢的氣味都聞不到。何況山仔這事沒了結,咋敢走?石承勸他,腿還是要去治。醫療費用政府已擔了,差一點其他的,我們共同來想法。至於山仔的事,石承頓了頓,見鼕哥額頭溝壑密布,不由得也擰緊眉頭。雖說沒宣布開除,可學校的態度明確,所有責任擱在山仔頭上。石承安慰鼕哥,山仔讀書沒問題?鼕哥搖搖頭嘆氣,石承以為是不打算去讀書了,朝相反方向搖頭說,要不得,書還是要讀的。
    山仔也以為父親是怕報復,咬緊牙說,我不怕,偏要去讀!他當官的有錢有勢狠些?惹毛了我,再來……想說往死裡打,見父親盯著他,話在嘴邊轉了彎,說再來,讓他就是了。其實,鼕哥搖頭是表示沒想到好辦法,對方畢竟是鎮長的兒子。就算鎮長不計較,範龍的媽出了名的惡婆娘,*不會放過。若叫上幾個街道上的小混混,傷著山仔,家裡可再容不下一個殘疾人。真打起來,以對兒子的了解,山仔也會拼命,傷著對方哪兒都有可能。鼕哥曉得兒子倔,不願回去認錯寫檢討,想自己去賠禮道歉化解,可又走不動。至於賠藥費,想都不敢想。這些年,範鎮長給自己辦低保報貧困戶也算可以了,從今往後,還能得到他照看嗎?想到這,又吼了兒子一聲,過來!跪下。
    山仔順從地走到床邊,在父親手夠得著的地方跪下。石承趕緊起身,一把將孩子扶起,對鼕哥生氣地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不要輕易讓他跪。有啥難處,我們共同想辦法。說罷,摸出手機,給學校校長打電話。
    聽說是縣上下來的,又是石老書記的孫子,校長很客氣地說,傷勢雖說不大,可學校安全責任大。傷的又是鎮長的兒子,動刀的又不願認錯道歉,學校不拿出個姿態,今後咋管學生?就現在這樣,範龍的母親還不依不饒,剛剛到學校又鬧了一通,非要開除山仔學籍。
    石承出門避開鼕哥父子,直接打電話找範鎮長。石承雖是縣上下派的,可當的是村上**書記,範鎮長是他的頂頭上司。範鎮長正為兒子挨刀子光火,聽石承來說情,鼻孔裡哼哼哦哦聽完,說,我家範龍也有不對的地方,我也要教育。石承呀!我們扶貧是幫扶他們走正道,但不能縱容。若隻講脫貧,不走正道,那搶劫販毒都可以致富,行不行呢?學校是教育人的地方,有他們的規矩,別說你,就是我,也不能亂加干涉,你說是不是?幾句話塞住石承的嘴巴,差點讓他閉過氣去。等範鎮長掛了電話,石承纔回過神來,呸,賊狗日的,跟我打官腔。我要是山仔,捅死你活該。飛起一腳,將一塊山石踢下山坡,咕嚕咕嚕一陣亂響。
    手機又響了,是朗月的電話,要他馬上回去,說她和兒子已到鄉下家裡了。石承正煩,說聲正忙呢,話完趕緊回到屋內,見鼕哥父子還等他回話,把臉上的情緒理正,勉強笑笑,說**縣上開會,範鎮長沒在鎮上,等他回來後,我再去找他,事情總歸有辦法的。
    鼕哥見石承笑容像沒貼穩要掉的樣子,料到範鎮長沒買賬。心恨兒子惹禍,手揚起正說一掌下去,又見兒子滿臉委屈,干巴巴的臉上青一塊紅一塊的,若不是自己腿殘,兒子哪會受此欺負?手在半空中停住,再重重落在床沿上,唉!長嘆一聲,把一口惡氣硬生生憋回去。
    石承安慰他,別急,真說不通,索性進城到石盟學校去讀,反正到哪兒讀都是免費。話一出口,又覺不妥,山仔走了,鼕哥咋辦?山仔倔著頭說,我哪兒也不去,就要在鎮上讀。真要是我讀不成,範龍也讀不成。見兒子仍是不怕事的架勢,鼕哥又是一聲吼,還嘴犟。說著手又揚起。石承伸手擋住,正待開口,手機又響了,是賨人谷打來的,說凱子不見了。石承一下頭大了,生怕他雲遊四方去了不好找,得馬上去看看。放下手機對父子倆說,放心,我保證下周山仔去上課。
    石承出門跨上摩托,屋內歌聲飄出,像是送行。
    我的今世 丟失了順心如意 痛苦和煩惱 讓心靈擁擠 日夜仰慕雲朵遠去 後來人,自有後來人的風雨 …… 路旁溪流聞歌踉蹌而去。
    四,血色根脈 這從古到今,隻有共產黨纔管窮人 從鼕哥家出來,石承去了鎮上,沒找著凱子,又去找範鎮長,沒聯繫上,聽說他送兒子進城治傷去了。回過頭來,再沿山沿嶺找凱子,問誰,誰都沒看見。相鄰的幾個村,凡是有宴席的地方都去了,就是不見這老人家尊容。胯下的摩托氣得“吐吐”直喘,把一堆沮喪噴向山路。
    石承到家時,月亮已將半個光頭擱在屋後山梁上,像被人打了一悶棒長出個包來。石盟正揮舞電滅蚊拍在地壩裡追殺蚊子。隻聽啪啪聲不斷,火花閃爍。面對鄉下鋪天蓋地的蚊群,小小滅蚊拍如挖耳勺打水,有點效果不大。見兒子滿頭大汗剿殺的萌樣,石承心情稍稍回暖,叫聲別打了,傻兒子,沒用的。
    兒子沒張他,仍在月光中左右搏殺。朗月從裡屋出來問,從哪兒鑽出來?灰頭土臉,像個燒窯的。
    天熱,飯菜已在桌上涼著,就等石承回來。見他臉陰著,翠嬸問,又咋啦?黑到臉上來了。
    石承在兒子和妻子面前得繃起,沒啥,凱子不見了,找了半天沒見著。
    飯桌擺在昨夜父子乘涼處,山風一陣接一陣送來蟲鳴和涼爽。遠處的柿子樹上,高高地掛支電燈,吸引飛蛾撲騰,餘光沒了灼熱,柔柔罩住桌面。對角的艾條散發清香。一家人圍著喫飯。朗月拉著兒子的細胳膊,用風油精擦拭上面的紅疙瘩,蚊子仿佛是叮在她身上,擦一處少不了心痛地吱一聲。
    石承心還在外面,冰鎮泉水面再不滑溜,在嘴裡攪成面糊還沒咽下去。他在想凱子咋個整?想到鼕哥一家也是揪心,山仔說話時那眼神,左眼恨官員右眼恨富人,若是範家不松手,真讓山仔輟學,不知山仔小小年紀會干出什麼來。聽說他太爺爺當年就是為爭一口氣,殺了老板,火燒了大宅子…… 想到此,石承咽下嘴裡的面條,眼盯著飛蛾,問父親,當年山仔的太爺爺真殺了老板? 石現吸了一口咂酒,那還會假!就為老板調戲山仔他太婆婆,他太婆婆上弔了,他太爺爺和石盟的太爺爺一起殺了老板,一把火燒了老板大院子。說到老一輩鬧革命的事兒,石現歷來崇敬,深情地說,聽你爺爺親口說過,他們那批當紅軍的人中,大多是石匠,有的是力氣,岩上的標語就是他們鑿刻的。你爺爺是個血性漢子,邀約村裡年輕人參加紅軍時說,憑啥他們喫好的,我們餓肚子,憑啥他們穿好的,我們光身子,憑啥他們娶幾個婆娘,我們一個都養不起?有人回道,是命,菩薩向著他們。你爺爺呸了一口,屁的個命!隻要你雄起跟他干,就會有喫有穿,娶婆娘過好日子。那些當官的,有錢的一個二個都不會有好下場。菩薩若是要向著他們,我們連菩薩一起拆了…… 石承耳邊響起山仔的話,他當官的有錢有勢狠些?再來欺負人……口氣一樣,心氣一樣。想到這背脊一陣涼,搖搖頭呢喃道,這些話**可是說不得。再不敢往下想,岔開父親話,問,凱子這樣的人,遊手好閑,不幫扶他行不行? 石現搖搖頭說,這話,十多年前我跟你爺爺說過,你爺爺苦笑著說我,你娃是沒遇見過,人要活命,逼急了啥事都干得出來。集體生產的時候,這個村有一個幺娃,跟凱子一樣姓張。村上念他是孤兒,沒計較他干活不行,每年照樣給他按平均標準分糧。可這娃娃嫌口娘不夠喫,明拿暗偷,還火爆氣大,聽不得村上人說他。若有人告發指責了他,定會千方百計報復,要麼毀掉人家的自留地,要麼燒人家耕牛過鼕的草料……。上報後,抓去勞教了兩年,回來後變本加厲禍害揭發過他的人。後來,一家小孩受不了砸了他一石頭。這家人曉得他要報復,老父親和幾個兒子商量好,非滅了他不可。果真,待張幺娃深夜來自留地毀莊稼時,一頓亂棒將他打死,事後全村人具名聯保,當父親的去勞改了幾年。
    石現講完這個故事,說現在的凱子與他相比好多了,渾喫不渾來。若是大家都不管他,就怕逼急了,張凱子會成為張幺娃。
    不待石承回話,朗月插嘴了,呃!我就搞不懂,過去說不勞動者不得食,這個理兒還要不要?因病因災因殘你窮了,該扶持!你好好的,又沒人剝削,又沒人壓迫,你窮了還要人幫扶?怕還是要不得吧!見沒人回話,對石承說,明天我們回去,給鼕哥籌錢醫病。凱子的事,我們就不管了。
    “呯!的一聲,石現將碗重重一擱,起身回屋去。石承見父親臉色不正,瞪了朗月一眼,趕緊起身跟去。
    月光下,父子倆身影連成一體,慢慢沒入屋影中。
    朗月回首問翠嬸,媽,我說錯啥了?翠嬸沒抬頭,繼續給孫子夾菜,漫不經心說,你爸就那怪脾性,聽不得瞧不起窮人的話,職業病。
    石承與父親腳跟腳進了屋,待父親坐穩,說,爸,你也是,朗月好容易帶孫子來看你,你看你,一句話不對,就把人晾在外面了。
    石現指著外面,大聲武氣說,她那是啥話?分明是瞧不起窮人。別忘了,往上數三代,我們都是窮人。
    石承輕聲應道,是又咋的?都成了你兒媳婦,你還查她幾代不成。
    石現放低聲調說,你也別嫌凱子懶,他爺爺與你爺爺一道參加紅軍的,在西征時失蹤,家裡連個烈士證都沒領著。他爸爸和我一年當兵,還比我早一年入黨。那年復役期滿,我因你爺爺的關繫留下來,他回了石家梁村。兩家差距越來越大。到了你這一代,你進了機關,他跟一個漆匠學手藝。你爺爺的棺材就是他漆的,人家漆三遍,他漆了五遍,再三給錢,他不收。要說凱子手藝也不錯。可現在時興油漆,便宜又好看,土漆走下坡路,漆匠沒人請,連漆樹都快被砍光了。你現在想生二胎,他連婆娘都沒有。不窮不懶,往哪兒去? 石承順著他應道,那是,那是。朗月也不是說不管,隻是說從古到今都有窮人,保不定今後還有,凡是窮人都管,你管得過來嗎? 石現緊盯著兒子,說,虧你還是黨員。這從古到今,隻有共產黨纔管窮人,沒有窮人就沒有共產黨。你沒看那大山上刻的標語,紅軍是窮人的隊伍,共產黨是為窮人找飯喫的政黨。
    石承說,爸,那是打江山的話,而今是坐江山了。
    石現盯著兒子說,坐江山咋的?石頭上刻的不算數了?若是你爺爺活著,聽你說這話,會一棒打死你。做人要講誠信,朗月開餐廳還想回頭客呢。鑿刻在石頭上的話都不算數,誰還跟你打交道?要不然,你爺爺回來做啥?我回來做啥? 石承心想,我就還搞不懂,爺爺回來做啥?你回來做啥?若是舍不得這窮山溝,當初為啥出去?接著嘟噥道,誰曉得你們咋想的?好好的城裡待不住,非要下鄉喂蚊子。
    石現沒生兒子的氣,年輕時我也是這樣埋怨你爺爺的,那是不曉得老人家的苦衷。鬧紅軍時,石家梁村出去十五個人,活下來的就你爺爺一個人。解放初期他回來探親,見一起當紅軍的十多家人,殺的殺,逃的逃,餓死的餓死,凍死的凍死,剩下五六家人,也是掙扎活命。鼕哥的爹和他太婆婆還是在岩洞裡找到的。聽說你爺爺回來了,老老少少十多口人全找上門來,個個衣服破得露出肉,都問你爺爺要人。你爺爺去鎮上買了大米酒肉回來,想讓大家喫頓飽飯。可在桌上,除了孩子,大人都不動筷子,眼巴巴望著你爺爺,說喫了這一頓下一頓又到哪兒去找?聽說你爺爺要帶著全家人走,大家都要跟著去。你爺爺呀,自打回家就沒睡過一晚安穩覺。眼睛一合上,就夢見死去的戰友來找他。出去這十多個人中,多半是他動員走的。說好了打倒地主老財後過好日子,現在地主老財倒了,可人沒了,好日子也沒來。面對破衣爛衫的孤兒寡母,他感覺自己騙了人,欠了天大的債,悔恨戰場上死的為啥不是他?那時你婆婆和太婆婆還在,我正好18歲,巴不得跟他出去找個工作。行李捆好又解開,*終還是你爺爺一人走了。氣得我再沒有與你爺爺說句話,直到當兵離開家時,都沒與他道別。那年你爺爺回到部隊後,弄了些軍服回來,給鄉親們把身子遮住。就為這,還挨了處分。你爺爺在部隊日夜不安,沒等回鄉報告批下來,就心急火燎往家趕。
    那你呢?你又為啥回來?石承的嘟噥中少不了埋怨。
    面對父子間的代溝,石現不知咋整纔能一步跨過,一時無語。自打18歲當兵離家,就再沒回來長住過。到民政局後,雖年年回老家,也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心如止水,波紋不生。父親死後,子欲孝而親不在,突然發覺心中少了啥?再看看家鄉,山水草木陌生了,鄉裡鄉親陌生了,人走光,草掩路,田地荒蕪……伴隨對父親的懷念,童年鄉情夜夜入夢。得知無人接任父親村支書一職,在父親墳前,想也沒想就應承下來。面對兒子的詰問,好一會纔說道,老家還窮啊! 石承分辨道,窮怨誰呀?當初鬧革命,是說了消滅剝削,鏟除壓迫,可這都做到了呀!還窮,怨不得誰呀! 石現長長嘆了一口氣,你爺爺臨死都沒想通這件事。是啊,沒了剝削,沒了壓迫,咋還是受窮呢?怨隻怨地方生窮了。
    你這幾年倒是費了不少勁,整這整那沒停歇過,電也通了,路也通了,水也通了,恁好的條件,那凱子咋還窮呢?石承忍不住咕出聲來。
    石現一陣囁嚅,我也沒法,電給他安到家,他交不起電費。路修到家門口,他買不起車。水流到他缸裡,他又不在家煮飯。唉!啥藥方都用盡……。
    你都沒法,又叫我來做啥?石承不解。
    說話間,月亮過了山梁,一片雲掩過去,夜色裹住話語,愈發悶熱難受。
    翠嬸進來,代朗月傳信給石現,孫孫明天要走,想他爸爸一路回去。
    石現詫異,這纔回來多久,地皮還未踩熱就要走? 翠嬸說,蚊子咬怕了,孫孫兩個手杆紅得像胡蘿卜。
    石承氣道,誰叫他逞能,蚊子朝王的時候去招惹,大人躲還來不及。
    翠嬸催老頭表態,你說話呀。
    石現說,要不她娘倆先回去,石承一時半會還離不開。還說,別忘了把太爺爺留下的東西帶回去。
    問在哪? 回道,石盟已從木倉裡拖出來了。
    石家有個大木倉,是早些年間大財主家祖上傳下來的,厚實,倉板足足一寸,能裝一萬多斤。土改時沒收後裝公糧,集體生產時歸保管室用,後來生產隊散伙,都嫌大了,價高無人要。石新當作寶貝,倒貼錢把它買下來。自此,每年新糧上市,他大量收購,裝得滿滿的,待來年開春,傾倉賣出。都道他是做生意賺錢。後來,大量外國糧食湧進,行情陡轉,虧多賺少,他仍樂此不疲,人們不知他圖啥?直到臨終纔道出實情,他是餓怕了,每年要囤糧食防荒年。倉裡無糧,他心裡發慌。
    父親歿後,石現整理遺物,將一倉糧食虧本賣淨,纔發現倉底有夾層。從夾層裡拖出一個小鐵皮**箱,裡面一堆獎章勛章,有個油紙包裡放著三塊彈片兩顆彈頭,是老人身上取出來的,還有缺角的八角帽,穿眼的水壺。
    老人生前從不說獎章彈頭的事,鐵箱子一直在倉裡放著,不知石盟咋給翻出來了,還拿著獎章,纏著要爺爺講故事。
    在石承看來,一箱子物件中,就那三枚勛章精致,是**1955年發的三級紅星榮譽勛章。二級獨立自由勛章,二級解放勛章。其餘的做工粗糙,質地差,鐵的多,有兩件還是彈殼敲的,都開始生鏽了。石承對父親說,上次縣上籌辦蘇維埃紀念館,四處征集文物。我看除了**發的三枚外,其他都送過去,比放在家裡作用大。
    石現點點頭說,那你就帶回去,暫時擱在家裡,等我回城寫個說明,一起捐出去。
    這夜,誰也沒睡著,噼噼叭叭的扇子聲,一直響到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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