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得網小說_大古樓(上中下)

第一章滇池這頭和那頭老閑剛進八歲，按當年的慣例，按戶口所在地， “就近”被分派到離家兩公裡外的一所農村小學讀書。真正就近的小學，離家不到一公裡，就在靈光街。整條街上，同齡的小孩，在這個入學季，隻有他一個被分到這所小學。
老閑本來就不想進學校讀書。他平時看見同齡的娃娃們，不管是天寒地凍，還是烈日炎炎，都得背著書包去上學，就把上學讀書當成了做苦工一般的事。他情願窩在家裡，省得去喫那份苦。
老閑媽正為兒子不願上學的事發愁，生怕這個任性的小爺犟著不去。沒想到，老閑一聽到被分到這所小學的消息，高興得連蹦帶跳，全不顧忌老閑媽臉上的愁苦。
老閑喜歡這所小學，全為了學校就在八大河邊。
由於進了八大河邊的小學，老閑也願意背上書包去讀書了。
八大河，是昆明人從古到今*好的一個去處，也是盤龍江* 美*有靈氣的一段。盤龍江從長蟲山的腹部、大百邑的青龍潭起身，攜帶著大大小小，或急或緩的山泉水，湧入松花壩這個始建於元代的水庫中。從壩腳起，緩緩向西南方走去。臨近圓通山北麓時，她疲憊了，懶得劈山，就隨意漫成了一個水沼。江流也掉頭向了東北，走了一兩裡。突然，她振奮起來，猛掉頭向南，直衝向圓通山東麓的鬼門關。從此，她一路浩浩蕩蕩走向滇池。這一段叫做“八大河”的地方，從古到今，流傳著無數好聽的故事。
老閑從小就向往著那些美麗的傳說。隻是，他被媽媽看得很緊，難得去河邊玩一回。偏生，天如人願，他被分到了河邊的璧玉小學。
昆明，這座內陸小城，假如沒有這條靈動的母親河，就隻會是個平庸的小城。正是有了這條河，這個城市就有了無數的優美故事，成就了無數的傳奇，成了一個歷史名城。
居住在大河兩岸的人，都喜歡這段八大河。河水到了這兒，陡地加深了，變寬了，成了娃娃們遊泳的好去處。八大河的兩岸，無數的大柳樹中，突兀地立著古老的樸樹和苦楝子樹，成群的白鷺就歇息在這些古樹上。站在圓通山的古城牆上，往下看，碧玉般的菜地中就像盤著一掛珍珠項鏈。
八大河南岸是小菜園和大漁村，北岸就是璧玉村。璧玉村裡有座璧玉寺。
九·一八後，璧玉寺裡來了一對新婚夫妻，在寺裡的菩薩面前，支起了黑板，硬是把一座香火鼎盛的佛寺改成了平民小學。公社建成後，璧玉小學教室裡立著的泥菩薩被社員們用大麻繩套著脖子，人多力量大，齊齊吆喝一聲拉倒了，騰出了地盤。他們在這裡支起了*多的課桌椅，讓滿村亂跑亂鬧的娃娃們進了教室。
璧玉小學占的是寺產。有規制的寺廟哪個不是把持了靈山秀水？所以，璧玉小學也占據了八大河東岸的風水寶地。學校坐北朝南，正對著八大河。東面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大池塘，塘邊長著幾棵彎腰大柳樹，顯得清幽和寧靜。池塘和學校之間就是通向村中的大路，路面上還殘存著早年鋪就的青石板。從池塘再向東，一條由北向南的小河，四時不斷地調節著上遊水沼的水位。
小河流入八大河，入口就在盤龍江急拐彎的地方，正好和大河的下洩河床連成一條直線。這段小河，村裡人叫它三岔河。小河的源頭，本是江水漫成的湖沼，修鐵路時，湖沼變成了一個池塘。
這個占地干畝、一直綿延向東的水域，從此有了名字，眾人叫它鐵路塘。鐵路塘的北面就是火車北站的機務段。
討債鬼老閑的一生，就從這兒起步。他的快樂童年，在這個水網密布的地方，揭開了大幕。
入秋後的昆明，隻要天晴，天空總是藍得醉人。
幾朵小小的雲彩，懸在藍藍的天上，仿佛為自己的多餘而嘆息。
老閑背著媽媽手工縫制的藍布小書包，高高興興地跑進了學校。
**堂是算術課。老師發給每個學生十根麥秸稈。亮金色的麥秸稈，剪得整整齊齊，有三寸長。老師說，這是高年級的同學專門為一年級的新生做的。老閑手心裡的麥秸稈，根根都呈出了像牙般的光澤，暖暖的，心裡先前躲著的那一縷怕生的忐忑，一下子就被抹去了。
全班四十五個娃娃，一個不落地全都學會了數數，並學會寫從一到九的阿拉伯數字。老師說：“進學堂的**堂課，全班的教學是開門紅。” 十點半，放學了。老師教學生們把書包收好，放進課桌的抽屜裡；又交代說，回家的路上，要小心來往的車輛，靠邊走；路上不準貪玩，早回家。
老閑飛快地跑出學校，穿過公路，來到上學放學的必經之地 ——大河和小河的交彙口。他站在橋頭往下一看，一大群娃娃正在小河口戲水。有的打水戰，有的學遊泳——古樓外的人從來不說“遊泳”，而是說“洗澡”。老閑八歲還是個大旱鴨子，想起來，他的臉上都會發燒。他羞愧自己是半大鬼中**的大旱鴨。這哪像古樓外的半大鬼？簡直成了古樓內的小相公。他朝思暮想著學會遊泳，摘去“旱鴨子”的帽子。
這下，他看見娃娃們在水裡嬉戲，立馬忘記了老師剛纔的叮囑，古樓外半大鬼的德行就占了上風。他一溜煙地衝下公路，三下五除二脫下衣服，和下水的娃娃們一樣，將衣服碼放在菜地埂上，就趖下田埂，想投到他們中間。
水中正在嬉戲的娃娃們，看見這個皮膚雪白的半大鬼下到水裡，齊聲吶喊了一聲，全都立起了身子，站在齊腰深的水中，對著老閑打起了水，一時間形成了一堵厚厚的水牆，容不得老閑往前半步。
老閑納悶極了，難道是欺生？他氣急敗壞地向水中撲了下去，想和他們來個“不打不相識”。正在這干鈞一發之際，一個大男孩朝著就要開始鬥毆的娃娃們遊了過來，大聲喊著： “老閑，老閑，莫動手！” 隨著他的喊聲，全部孩子都停下了手。原來，是古樓外的汗青。
半大鬼們的“鬼王”汗青。汗青站在到他胸口的深水處，對那些孩子說：“他**次來，不懂規矩。你們把規矩說給他，咋個興拿水攉他？” P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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