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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話對你說/庫雷西作品繫列
該商品所屬分類:小說 -> 名家名作
【市場價】
432-625
【優惠價】
270-391
【介質】 book
【ISBN】9787532166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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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介紹



  • 出版社:上海文藝
  • ISBN:9787532166732
  • 作者:(英)哈尼夫·庫雷西|譯者:徐菊
  • 頁數:482
  • 出版日期:2018-06-01
  • 印刷日期:2018-06-01
  • 包裝:平裝
  • 開本:32開
  • 版次:1
  • 印次:1
  • 字數:250千字
  • 待補錄
  • \"【內容簡介】:一位倫敦精神分析師這樣狂熱地告白——“我以經營秘密為生。欲望的秘密……”他每天聆聽苦惱的病人們訴說心裡的秘密,然而在自己的內心深處,卻暗流洶湧,深埋著一段無法忘懷的戀情,又時常為一筆年輕時欠下的血債受到良心的折磨,以及正面對著揮之不去無法逃避的暴力威脅…… 作者以深情、幽默的語調,描繪出包括男女、親子在內的各種人與人之間脆弱的關繫——每個人都與人性極限搏鬥著,都被往事所困擾,最後皆選擇了寬容。小說道出了一個橫跨三十年的精彩愛情故事,深刻描繪了當代社會中人們對欲望的追逐和對愛的渴求。 \"
  • 【作者簡介】:哈尼夫·庫雷西(Hanif Kureishi) 巴基斯坦移民後裔,1954年出生於英國肯特郡。作品包括舞臺劇本、小說、隨筆、廣播劇及電視電影劇本等,亦為電影導演。曾榮獲紐約影評人協會最佳劇本獎,得到奧斯卡金像獎最佳電影劇本提名。 庫雷西是在世界文壇成就重大影響的亞裔作家。早期作品中的幽默反諷享譽世界,近作對情欲與兩性衝突的探討充滿了動人的深情。以幽默、脫俗、前衛的風格被公認為當今世界文壇最富魅力的傑出作家之一。 曾獲頒惠特布萊德文學獎、法蘭西文學藝術騎士勛章、筆會/品特獎、大英帝國司令勛章等獎項,被《泰晤士報》評為戰後英國最偉大五十位作家之一。
  • 待補錄
  • \"【精彩書摘】: 第1章 秘密是我的貨幣: 我靠經營秘密為生。欲望的秘密。人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害怕的是什麼,這裡面隱含的秘密。愛情為何艱難,性為何復雜,生活為何痛苦,死亡為何離我們如此之近卻又覺得它相距甚遠,這些疑問隱含的秘密。為何快樂與懲罰密切相關?我們的身體怎樣說話?為什麼讓自己生病?為什麼想失敗?為什麼快樂難以承受? 一個女人剛離開我的診室,另一個病人將在二十分鐘內到達。我調整了一下診療沙發上的墊子,坐在扶手椅上休息,一邊品茶,一邊默默思考我們談話中出現的意像、句子和詞語,以及其中的銜接與停頓。
    這些日子,我開始經常思考自己的工作,自己遇到的問題,以及這如何成為自己的生活、職業和樂趣。*讓我困惑的是我覺得自己的工作是以一樁殺人案開始的——**正好是周年紀念日,但是如何給那種事定性呢,在我的初戀阿其塔永遠離開之後? 我是一名精神分析醫生,換句話說,是思想與跡像的閱讀者。有時候我被稱為心理專家、治療師、偵探、開門者、挖掘丑聞的家伙、純粹的江湖騙子。就像修理汽車底盤的汽車修理工那樣,我的工作在表層以下: 幻想、願望、謊言、夢想、噩夢——世界底下的世界,虛假外表下的真實話語。我認真對待那些不可觸摸的東西,哪怕*怪異的也不例外。我進入語言去不了的地方,或者它停下的地方——“難以形容”——而且一大早就是如此。
    我聽過人們如何受到自身欲望和負罪感的困擾和恐嚇,我給悲傷換上其他說法。那些灼痛自我、影響甚至損害身體健康的秘密,那些傷痕累累的經歷,被重新敞開,以便修復心靈的創傷。
    在內心的*深處,人們比自己願意相信的要瘋狂。你會發現他們害怕被人喫掉,會震驚於他們渴望喫掉別人。他們還想像自己好端端地會**、爆裂、溶解或者受到侵犯。他們恐懼自己的愛情關繫還包括尿液與糞便的交換,其日常生活也被這樣的恐懼所滲透。
    在傾聽開始之前,我總是喜歡閑聊,這是這份工作的**條件。現在我聽到太多了,人的惡臭也源源不斷地流入我的身體,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與許多現代主義者一樣,弗洛伊德特別優待瑣碎的東西,你可以稱他為首位“發現”藝術家,他從那些通常被人丟棄的垃圾中尋求意義,這份苦活兒,需要對人密切了解。
    現在我的生活還出了別的事兒,幾乎是**的那種,誰能料到呢?我姐姐米裡亞姆和我*好的朋友亨利熱戀上了。我們各自的生活正在被這種不太可能的關繫所改變,甚至動搖。
    我說不太可能,是因為他倆是**不同類型的人,你永遠想不到他倆會湊成一對兒。亨利是戲劇與電影導演,一個無所顧忌的知識分子,他酷愛聊天、思想和新事物。而米裡亞姆則粗野極了,雖然大家總認為她“生機勃勃”。他倆彼此認識多年,有時米裡亞姆還陪我去看亨利的節目。
    我猜姐姐那時一直在等著我約她去,我花了一陣子纔注意到這點。雖然這往往頗為費力——她那破碎的膝蓋骨無法承受日益增加的體重——但離開房子、孩子和鄰居,對她來說是件好事。她通常會對這樣的外出印像深刻,但也覺得無聊。除了不喜歡戲劇之外,她喜歡劇院的一切。她*喜歡的是幕間休息,空氣中彌漫著酒精與煙草的味道。對此我與她的看法一致。我看過許多糟糕的演出,但其幕間休息卻很棒。亨利自己呢,隨便是什麼戲劇,開幕不到一刻鐘,他都會毫無例外地睡著,若是由朋友導演的戲劇,*是如此。他毛茸茸的頭靠在你脖子上,在你耳邊輕輕打著鼾,鼾聲就像是一條受污染的小溪在汨汨流淌。
    米裡亞姆知道亨利從不會把她的意見當回事,她不怕他,也不怕他的浮誇。據說對亨利,尤其是對他的作品,你得贊美到自己都臉紅了,還不罷休。米裡亞姆不僅不贊美他,也覺得無此必要。她甚至喜歡嘲弄亨利。有次不知是看易卜生還是莫裡哀的一部戲,或者某部歌劇,劇終後在休息室,她聲稱該戲太長了。
    周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直到亨利從灰白的胡須裡用低沉的聲音說:“我覺得,從劇首到劇終正需要這麼長時間。” “噢,這戲本來可以*緊湊些,這就是我想說的。”米裡亞姆回答。
    此時,他倆之間已擦出了火花,比以前*親密了。
    故事是這樣發生的: 亨利要是不排練或講課,他會在午餐時間閑逛到我這邊來,此前他會先給瑪麗亞打個電話,這樣有幾個月了。瑪麗亞在樓下慢吞吞地做飯。她為人友善,但容易大驚小怪,其實是感到沒面子。她原先隻是給我打掃衛生,但我日漸依賴她。我喜歡在自己看完上午*後一名病人後就能喫上午飯。
    我總是很高興見到亨利。跟他在一起,我可以放松,不做任何重要的事,想怎麼說就怎麼說。我們這些精神分析師每天要花很長時間拼命工作。我可能會在早晨六點見首位病人,直到下午一點纔停下來。之後,我會喫東西,做筆記,散步或小睡,直到我重新開始傾聽病人,一直到傍晚。
    我還沒走近廚房,就能聽到他低沉的聲音,聲音是從靠後門的桌子那邊傳來的。他的獨白對瑪麗亞來說是一種折磨,因為她很不幸把別人的話當真。
    “要是你能理解我就好了,瑪麗亞,我多麼希望你就能明白,我的生活是一種可怕的恥辱,我一事無成。” “不是吧?理查森先生,你這樣的人一定——” “我告訴你,我患了癌癥,就快死了,我的事業是一場災難。” (她此後會害怕地對我嘀咕,“他真的患了癌癥,快死了嗎?” “就我所知,沒那回事。” “他的事業是災難嗎?” “很少有人比他*傑出。” “可他為什麼說那種話?多麼奇怪的人啊,藝術家們!”) 他接著說:“瑪麗亞,我近期的兩部歌劇,《女人心》和《大師與瑪格麗塔》的紐約版,讓我覺得無聊透頂。這兩部歌劇都成功,但對我而言難度不夠。我想要挑戰,想面對毀滅的風險。可它們沒有!” “不!” “我兒子帶了個女人進我的公寓,那女人比荷馬史詩裡的海倫還要美貌!全世界人都討厭我——連陌生人都朝我唾沫!” “哦,不,不,不!” “你看看報紙就知道了。我比托尼·布萊爾還令人討厭,他這人全世界都厭惡!” “是的,他很可怕,大家都這麼說。可你沒侵犯別人,也沒把人關進關塔那摩監獄受折磨,”她頓了頓,說,“瞧,你知道的!” “我不想被人愛,我想被人渴望。愛情安全,欲望肮髒。‘給我額外的愛吧……’糟糕的是,這種純粹的愛,少了反而能**,多了就隻剩下純廚房的地板上。我看到他時,他的頭枕在麻袋上,鼾聲如雷。
    米裡亞姆經常聲稱,布希是個很有原創性的吉他手,不同凡響,比當今世上她所知的任何吉他手都強,可當我建議布希可以用音樂來緩解大家的悲傷時,他卻告訴我,自從戒酒後,他再也沒踫過樂器。他清醒時彈不了。我說,人往往隻有在感到足夠到迷惘、覺得被拋棄時,纔干成事情。“我感到迷惘。”他說,“哦,對,我也覺得被拋棄。” “那麼,你的纔華會回來。”我說。
    “我不曉得,不曉得,”他回答說,“你真的這麼想?” 作為司機,布希主要任務是開車接送米裡亞姆她們。他駕車載著米裡亞姆,通常還有一群鄰居、孩子們和動物相伴,去見算命師、理療師、通靈師、香煙走私者、獸醫、保齡球館、文身師(她不允許自己的五個孩子文身。但我知道她現已懷孕的長女思嘉麗,曾一度對**小說感興趣,在大腿內側文有一條飛魚。我自己也曾一度將**小說作為職業,不過時間很短。)米裡亞姆本人,一旦停止割傷自己,就成了一幅名副其實的插圖或壁畫,特別是當她的身體尺寸增加時,*是這樣。“比泰特美術館裡的畫作還要多。”當她在後背上又紋上一條魚或一面旗子,並試圖給我瞧時,我這樣對她說。
    布希還送米裡亞姆去參加那些她稱之為“痛苦秀”的白天電視節目。她相信自己會因為在這類節目中露面而出名。涉及痛苦話題時,她有大量的、靈活多變的訴苦組合可以展示。她可以出現在任何涉及體重問題、吸毒成癮、家庭虐待、文身、青少年問題、強奸、暴力、種族或**戀問題的節目中,或是上述任意一種組合的節目中。
    你要是想的話——就算你往往並不想——她都會給你看節目的視頻。你沒辦法對此嗤之以鼻。我要是想談論早期懺悔主義者——比如聖·奧古斯丁、盧梭、德昆西、埃德蒙·戈瑟,我年輕時讀過他們的作品,——她則會把她的“痛苦”說成是對**的當代療法。電視節目主持人干的活兒與我一樣,隻不過是為了所有人的利益而在公開場合傾聽而已,沒有勢利傲慢,當然也*有娛樂性。
    *近,“隨著這場戰爭的進行”,米裡亞姆結交了一隻聰明的狼。布希開車送她去一個野生動物庇護所,她和一隻老狼坐在一起,有時還與老狼的親戚。她認為這些動物並不是和任何人都交流。你必須有“靈氣”。毫無疑問,在所有人中,她有這種靈氣。
    我得說,我不知道布希如何靠開車謀生,但我猜米裡亞姆肯定將自己賺的錢與他分成。如果有人用英式英語問他干啥活兒,他會回答,“隻要付錢,就干。” 米裡亞姆和我都很深知,他有幾分我們祖父的“纔干”,也許這就是我們喜歡他的原因。但這種特質米裡亞姆也有: 米裡亞姆肯定會經常有一些錢進進出出,布希是值得信賴的助手,幫她做為數眾多的小“生意”,包括販賣走私過來的電視、電腦、音樂播放器、電話、香煙、**文學、酒精和**,還有皮夾克和DVD,這些物品由布希與她年長的孩子在附近地區兜售,其中主要地點在十字鍵酒吧。
    不久前,她從一位波蘭建築工人那裡買來兩百件盜來的李維斯牛仔褲。意識到這批褲子腰圍全是46碼,我們不得不花一個**的時間撕掉尺碼標簽,這樣她就可以充當各種尺寸賣掉,因為我們知道買舊貨的人固然不想要,但估計低廉的價格會讓他們頭腦發熱。她還以5000英鎊的價格,拿到一批偷來的都爾蓋涅夫伏特加。我幫她貸款,很快本地酒吧和俱樂部就充斥著這種劣質貨。喝它的人可能會胃出血,但正如米裡亞姆所說,我們賺了一筆“誠實”的錢。
    米裡亞姆的犯罪能力,強於我以前的朋友與幫兇沃爾夫或者瓦倫丁,所以我愛稱她為企業家,她對此嗤之以鼻。不過,她花了幾年時間,確實建立起了自己的“生意”。她知道什麼時候出手,誰想要什麼。她的成功需要狡猾、堅韌和對他人的了解,她靠這個養活了自己、家人及幾個鄰居,可謂是了不起的壯舉。因此,她與法律合不來,甚至談不上尊重。法律是赤裸裸的權力,需要規避和不理睬,她喜歡說自己從未出現在任何政府電腦上,好像這就讓她獲得自由似的。
    盡管她慷慨地描述我為“靈魂的醫生”,我沒那麼體面。我離開約瑟芬後,就住回當作心理咨詢室使用的兩層樓公寓裡,地下室狹小潮濕,塞滿了布希送來的裝在塑料袋裡的“贓品”與成捆的氣泡袋,前者是米裡亞姆不敢放自己家,後者是還沒找到買家,她家裡沒空地兒放置。而我呢,很高興繼續違法,即使無足輕重。為了防潮,我有空時就用氣泡袋來包拉菲的舊鞋子和足球靴,以及他已經褪色的童年紀念品。
    我年輕時為努力使自己不那麼書獃子氣,*時髦些,還研究過電影和流行歌星,但我一直就是個安靜、善良、愛讀書的人。家裡容不下兩個都愛炫耀的孩子,我相信隻要自己保持安靜,就不會有任何麻煩。父親沒盡到保護我的責任。他和他的英國妻子——我們的母親,以及我們——他的一雙兒女,一起生活了很短的時間,*終還是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南亞次大陸,在他稱之為“新**”的巴基斯坦的卡拉奇定居下來。他在當地很快找到了一位新妻子,隻是身為記者,他很多時候在中國、美國或墨西哥旅行。
    母親和米裡亞姆就像是一對夫妻,難分難離。我幾乎沒有選擇,一直聽米裡亞姆說話,雖然我知道,當我想說話時,就該立即開口,不受威脅,大聲地說。結果直到現在,米裡亞姆和我仍然會同時說話,母親似乎仍在試圖聽我們說話,可她畢竟隻有兩隻耳朵。幸運的是,母親現在不僅活著,而且活得很好,比起關注我們,她有*好的事情要做。
    米裡亞姆十幾歲時,詹尼斯·喬普林是她心目中的女英雄,她常常懷孕、吸毒,即便如此,她也從未悶悶不樂過。她相信我們過熱的血液使我們變得饒舌,不安分,喜歡朝別人頭上亂扔東西。母親一頭紅發,一度是放蕩不羈的波希米亞人。就這樣,我們作為穆斯林和基督徒的混血兒、單親家庭的孩子,生活在一個全是白人的社區,這在當時是不尋常的。
    現在,我坐在姐姐的桌子旁,心滿意足地嘆了口氣,她家一個孩子給我拿來印度扁豆湯、米飯和啤酒。“舅舅!”他們恭敬地喊我。我打開報紙,希望能讀到關於別人的性生活——特別是政客們的性生活。我曾經考慮過帶拉菲去看電影或者去餐廳,但我還是喜歡待在這兒,我現在**的家。
    布希有時與我一道用餐。“我要干掉這個!”他一邊叫嚷一邊狂喫豬肉餡餅,就像個剛從地底下鑽出來的餓得半死的妖精。
    但現在他手裡拿著麻袋,仍站在後門,說:“喂,賈馬爾,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我夢到了吉他、狗和蹦床——” 米裡亞姆打斷了他的話:“你打住,醫生沒報酬是不解夢的。” “那解夢要多少錢?或者你覺得我要是不喫奶酪,價錢會便宜些?” “這是個好問題。”我說。
    “這個夢不長。”我沒想過每解一個夢都要收費,或者根據夢的長度收費。要是解釋令人滿意,也許會收點小費。他說:“或者你隻給有錢人解夢?”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在有空時聽聽你的夢。” “謝謝,老板,我很感激你。那我得先去睡覺。” “快走,布希!”米裡亞姆說。
    如果我對她為我辯護感到驚訝,那是因為,米裡亞姆另一些時候會覺得我的工作與其說可笑,不如說荒謬。(她曾告訴我,她認識的另一個文人是郵遞員。)她認為我的“病人”付錢聽我點頭或者說“所以?”,全是傻瓜。
    *糟糕的是,願意拿出大量的錢來與我交談,並且隻對我傾訴的,是那些不折不扣的“自我中心者”和道德上軟弱的人。但到頭來,還是她鼓勵我*多地向有錢的病人收費,以便看其他病人時少收費。我可能會顛覆別人*深刻的信仰,但我並沒有擾亂市場。很多人無法忍受金錢對他們太過重要的事實,他們不想要自己想要的東西。
    當米裡亞姆自己決定去見“咨詢師”時,她所追求的是確鑿的事實真相。比如,某個水晶治療師會告訴她,她在周日兜售二手貨時,當天是否會下雨,或者是否有“希望”——換句話說,她要沿街叫賣的氣泡袋和新式太陽鏡能否賣個好價錢。
    而我呢,則采用當代弗洛伊德的風格,喜歡謙虛謹慎。我聲明我既不算卦,也不“治病”。有時,我會自得地用“修正”這個詞,或者*大膽地說,“通過減少情緒的壓抑來增強病人的快樂能力”。大多數時候,我相信談話的功效——弗洛伊德對病人的所有要求就是讓他們說話瘋狂一些;他們不必以不同的方式生活——從而借此來揭示隱藏的衝突。
    然而,布希卻悄悄告訴我,米裡亞姆“崇拜”我。這可能是因為她的鄰居們開始就各種問題找我咨詢——兒童看護,濕疹,吸毒成癮,抑郁癥,恐懼癥等等。勞工階層在心理健康方面總是*為糟糕。但我很感動: 我*終打動了她。
    米裡亞姆從小就是個可怕的孩子,脾氣暴躁,總是尖叫,不受約束。一個聲稱遭到忽視的女孩,其實是家人關注的中心,而我經常被她推到一邊。不過,我們也曾經喜歡彼此。這是因為,童年時的我們經常在兩人的臥室裡合謀策劃,在她十歲前,我與她一直共享一間臥室,母親當時搬到樓下一個我們稱之為“棺材”的小房間。米裡亞姆和我一起捉弄鄰居,偷摘蘋果,在野外閑逛,到處惹麻煩。我們打起架如同世界末日,她瘋狂地撕扯我的臉。我在十幾歲時,臉上都是她抓撓留下的傷痕。從那時我開始恨她,因為她干的事已經過於成人化,我無法參與。
    現在,在米裡亞姆的房子裡,我似乎成了某種像征性的**。幸好這是一個正式的角色,像某些總統一樣,主要是坐下來;在她的地盤,世界就是我的沙發。在亨利之前,米裡亞姆接觸的隻有暴力、愚蠢或吸毒的男人。這裡幾乎沒有真正的男人,也沒有像我這樣的書獃子或文人。男人們在哪?在酒吧?在監獄?隻有老天知道這一帶的女人和女孩怎麼老是懷孕。在建立一個由母親與嬰兒構成的社會時,女人們似乎認為,如果她們**擺脫男人,就不再需要他們,並且會忘記他們,忘記性以及隨之而來的混亂。
    這一帶有許多放蕩的男孩,穿著白球鞋,刷了過多發膠的頭發,閃閃發亮,但很刺手,臉上長著青春痘,脖子上戴的鏈子無疑是從米裡亞姆那裡買的。米裡亞姆的雙臂,從手腕到肘部,都套著金屬手鐲。她要是繼續這樣戴金屬首飾,不妨穿一套盔甲。
    有時,她的廚房就像一個等候室,那些悶悶不樂的男孩,在幫派裡似乎安定團結,但缺乏**的正確或錯誤引導,於是都等著見我這個兼職的郊區教父。他們拖曳著腳步,目光遊移不定,幾乎開不了口:“先生,要是可以,我能告訴你,這個女孩懷孕了嗎?……”或者是:“先生,我做了件壞事……” 米裡亞姆對我說:“我在跟天上的父親說話。” “他怎麼樣?” “他需要人間的溫暖。” “天堂是個孤獨的地兒,嗯?” “可能是這樣,你知道的。人們對他的想法有誤。” 米裡亞姆未能在現實世界中找到父愛,她想她可能會有*多的運氣與“另一個世界”的父親聯繫上。我們在荒謬、可怕的情況下與他分手了,而她仍在尋求他的寬恕和理解。
    米裡亞姆比我大兩歲。她性格變得**古怪之前,曾**聰明。她比我思維*敏捷、*有趣,*容易領會復雜的觀點,*不會緊張和沉默。小時候,我埋頭閱讀,而她則認為這是浪費時間。與經驗相比,一本書算什麼呢?媽媽和我一起坐在房子裡讀書,但米裡亞姆*像我們的父親,總愛和人在一起,說著話,踢人的腿,制造狂熱的戲劇效果。
    然而,如今已經很少有什麼新的或不尋常的東西能進入她的大腦;她厭倦了。我想說,我覺得我們應該去某個地方,比如去海濱或者威尼斯,找個地兒聊聊、休息,讓自己重新充實起來。可我自己也累了,與約瑟芬分居讓我很沮喪,憎恨是多麼令人疲憊啊!——我其實沒有精力去旅行。
    我喫完印度扁豆湯後,讓米裡亞姆喊拉菲下樓。他總是一聽到她的聲音就緊張得跳起來。他出現時,發著牢騷,說想留下來過夜。可這裡的孩子即使再安靜也可能會縱情歡鬧。他們會凌晨四點鐘仍在看《阿獃與阿瓜》,甚至是《刀鋒2》。拉菲則在我和他母親的監管下過著太有序的生活。但我不可能在早餐時去米裡亞姆那裡接他。我會在七點鐘開始見病人,沒時間幫他收拾書包,朝裡面塞午餐盒,給他準備踢足球的裝備。
    在我們離開之前,我記起要問米裡亞姆關於**的事。
    “我有個朋友需要它,”我說,“我不能告訴你是誰。” “那麼就是亨利。既然是他,我得起來,”她無視放在桌子上鞋盒裡的東西,說,“我不給他這個,你*好還是抽馬麥。” 她站起身來,抓著家具四處走動,我注意到她身體有多重,而且是越來越重。
    她在各種各樣的抽屜和袋子裡翻找著,嗅著,笨重的身體壓得地板咯咯響,喊著已離開的司機,“布希!布希!那家伙在哪兒?”我告訴她,亨利正在考慮創作易卜生的《群鬼》。幾年前,我帶米裡亞姆去看過亨利與學生一起創作的貝克特的短篇作品。他每隔幾年就會讓學生演員上演期末戲劇,這種做法受到其他導演、作家甚至是評論家們的高度評價,他們都來捧場。這個特別的演出給米裡亞姆留下了深刻的印像,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她陷入了沉默。“亨利在干什麼?”她說,“我們還能去看那些悲傷的貝克特戲劇嗎?” “這個行嗎?”她意識到布希去了十字鍵酒吧,於是拿起一塊骰子大小的東西。“你朋友為什麼要這個?” “我想,亨利人到老年時發現了放蕩的樂趣,”我說,“他也開始喝酒了。他一直欣賞酒,但現在是在追求喝酒的效果。” 她問:“還有呢?” “你腦袋裡在想什麼?” “他想要**片嗎?”她咯咯直笑,“還記得嗎?你曾研究過那玩意兒!” “謝謝你提醒我。但願沒告訴你。” “你不是要啥都告訴我嗎?” “我盡量不要。” “不過,你沒寫過電影,是吧?” “是的,沒寫過。”我說。
    “那活兒可賺錢了。你也沒演過**片吧?” “看在上帝分上,米裡亞姆,你能想像我演戲嗎,尤其是沒穿褲子?” “你跟你的病人談過你那不光彩的過去嗎?” “沒有。” “你有一大堆事兒,他們都不知道。” “他們不應該知道。他們需要我當個空白屏幕。至於亨利,”我繼續說,“他認為自己太老了,不適合**,他的身體就像一盤意大利面,或者泥石流。此外,他兒子正與一位時尚雜志作家約會,那女人在他的公寓裡踏著拖鞋,穿著一件紅色綢緞睡衣,敞開著,露出裡面*加輕薄的內衣,走來走去。想一想,這對亨利來說是多麼可怕。他認為這個**女人這樣肆無忌憚,是因為她覺得他不是個男人,隻是個性無能的老頭兒。” “可憐的家伙。”她的眼睛要將我戳穿,“你也喜歡那種女人,不是嗎——**啥的?你在那兒見過她?” “是的。” “怎麼啦?” 我猶豫了一下。“你很敏銳。我邀請她出來過。一個晚上,趁亨利的兒子不在,我們沿河邊散步,遇到酒吧就駐足喝威士忌,到*後我倆都喝醉了。我得說此前我從未對誰有如此強烈的感覺,甚至對阿吉達也沒有。第二周每天早上我醒來就想著她。我被迷得神魂顛倒,就像是瘋了。” “然後呢?” “沒有下文。她沒把我朝那方面想。假如她給我一絲希望,我就會死心塌地跟著她,可她看不上我。” “噢,賈馬爾,還有可憐的亨利,”她恢復了喧鬧的性子,“要是他想看**片,你地下室的紙板盒裡就有。” “是嗎?” “你自己拿幾張,然後給他一些。你知道約旦嗎?” “那裡我沒去過。” “不是地名,笨蛋。是**明星,與黑人**的明星。你不知道她是誰?” “你要當我是知識分子就錯啦。午夜電視是我的*大嗜好,”我接著說,“我不是告訴過你嗎,亨利被授予大英帝國勛章,但他拒*接受。” “他為什麼拒*?” “他同輩人的體面生活讓他發瘋。他們曾經是嬉皮士的‘頭頭’,如今則都是校長級人物。布萊爾本人,既是童子軍,又是撒切爾夫人那樣的人物。亨利決定繼續高舉持不同政見者的旗幟。” 米裡亞姆關上了她一直在亂翻的抽屜。
    “不管他媽的什麼,這玩意兒對亨利不太好。它會讓你們變蠢,就像這一帶的人一樣。” “我知道你一直喜歡他。” “你是對的。他沒有像你這樣看不起我。他喜歡解釋他在做什麼,即使我是沒文化修養的瘋……你知道的。” “瘋女人。”我說,“他下周來喫午飯。” “我會去搞那玩意兒,然後讓人送到你那裡。”她吻了我一下,“我太愛你啦,弟弟。” 回家的路上拉菲用顫抖的口琴吹起貝多芬第九交響曲,這總是讓我發笑,盡管我肯定會贊賞他的演奏。然後,他自編自導“愛爾蘭人、牙買加、印度人之間的談話”,讓我幾乎崩潰。
    轉彎時,有東西快速穿過馬路,像是棕色的肘部大小的東西。
    “一隻狼!”拉菲喊道,“它會攻擊我們嗎?” “是狐狸,”我說,“這一帶沒有狼,隻有各種各樣的人。” 我們進了屋。這是一個溫暖的夜晚,我打開了朝向花園的門。
    我讓拉菲躺到床上,然後到外面坐一會兒,喝杯葡萄酒,喫點昨天剩下的烤肉。天還沒黑,我注意到後牆上有兩隻貓。我的灰貓不在其中,它此刻在我床上,頭插進我的背包裡。是隔壁家那隻白臉紅脖子的黑貓,另一隻是本地的虎斑雄貓——寬腦袋,眼睛裡兇光畢露,聲音粗啞,急於成事兒。此刻這兩隻貓正用爪子敲打對方的臉。
    “嘿,拉菲,你瞧,我認為這兩隻貓要結婚,”我說,“可是那堵牆看上去不舒服。” 拉菲邊玩遊戲,邊觀看面前的場景,這場景正迅速開展。貓走到離我們幾英尺遠的草坪上。那隻雄貓咬著雌貓的紅脖子,把她摔倒地上,然後趴到她身上。對他而言這事兒顯得難辦,*像是把手指伸進一隻裝滿針的袋子裡。
    “這是強奸嗎?”拉菲問。
    “她恐怕喜歡這個。” “他們快樂嗎?” “是的,因為他們暫時都忘我了,”我關上門回避,“他們昨天在同一個地方**。但這是粗野的**。比你想像的在這一帶發生的***加狂野。” 雌貓躺在那裡,雄貓趴在她上面,專注地往下戳,並試圖找個*好的姿勢,使勁用爪子撓她的肚子,試圖讓她原地不動。他們互吐口水,發出嘶嘶聲。
    “真惡心!”拉菲做了鬼臉說。“這個新遊戲很難,”他應景地補了句話,他手上的玩具發出了流行音樂刺耳的聲音。
    “美國詩人羅伯特·洛威爾說過,‘自然就是**的太陽。’” 拉菲說:“是嗎?” “顯然人類是**不喜歡**時被人觀看的物種。他們也是**埋葬死者的動物。”我補充說,“你知道陰蒂是在1559年被哥倫布發現的嗎,是帕多瓦的羅納德·哥倫布,他稱陰蒂為‘甜蜜的維納斯’。” “是嗎?” “沒錯。”我說。
    “所有這些我都聽過,關於生命的事實以及其他一切,學校的一本書裡有。就我的年齡來說,你認為我很聰明嗎?” “是聰明。我呢?” “你也聰明。” 我說:“那是因為我小時候讀了很多書。” “你真可憐,就隻能干讀書一件事嗎?” 貓的性行為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拉菲為看得*清楚,索性打開門,拿起椅子坐下來,他咯咯笑著,喘著粗氣。盡管他很來勁兒,但這對夫婦並不容易受到干擾。兩隻貓求歡完畢,紅脖子貓躺在那裡慶祝,她滾動著、伸展著四肢,玩鬧嬉戲。而雄貓則屁股坐在地上,觀看她的表演,然後開始舔生殖器。*後,貓夫婦一起漫步到別的花園去了,如果他們有幫手,也會隨他們一道去的。
    拉菲想打電話給他媽媽,告訴她他看見的一切。假如拉菲向她描述這個場景,毫無疑問,她會批評我讓他看,但是她的電話關機了。她無疑正嘗試干同樣的事兒。
    當涉及教導孩子快樂的藝術時,家長和學校可能是障礙,甚至是災難。我看著這個男孩,想到我父親,他幾乎沒教我性知識,甚至沒教我他所認為的快樂在個人生活中所占的地位。二十多歲時,我憎恨這一事實: 他無意向我解釋何謂“性的真理”。
    但我當時想要父親說什麼呢?或者實際上是想要母親說什麼?性包含了什麼?兒子對性有什麼期待?我記得曾與約瑟芬一起思考過這問題,我問她各種可供使用的性經驗,他可能喜歡上哪一種。“隻要是美好的,而且愛對方,就行。”她甜蜜地說,實際上,正如愛拉羅什福科針對魔鬼與愛情的評論:“所有人都在談論它,但肯定沒人見過它”。
    她的言論暫時阻止了我再問。我知道,兒子會了解到**有許多種表現——濫交、賣淫、**、性變態、電話**、***、偶遇、**待、網上約*、婚內性、婚外性。有完整的菜單,與小說一樣長。哪一種有吸引力?主張一夫一妻制的弗洛伊德,在他**的《性論三篇》中,開始思考戀物癖、**戀、露陰癖、施虐狂、獸交、肛交、雙性戀、受虐狂和窺陰癖等問題。我想起一個笑話: 你要哪種正常?是神經質的正常、精神病患者的正常還是性變態的正常? 也許有**,兒子會喜歡在廁所裡被一個陌生人搞,也許他會喜歡被易裝癖的黑人搞。快感的圈層是多重的,也是審美的: 嗅、聽、嘗,還有說。超過一半的**在說話;詞語點燃欲望;如果說話是**的藝術,還有什麼比輕聲呢喃***?然而,重復並不會減弱**的**: 薩德侯爵在《臥室哲學》一書中聲稱,在她十二年的婚姻中,丈夫每天都要求她做同樣的事: 吮吸他的下體,同時在他嘴裡拉便便。
    我還可以補充一點,雖然這似乎有些憤世嫉俗,而我也並未向約瑟芬提出: 愛一個人,甚至喜歡他們,從不會給性快感帶來絲毫的改善。事實上,不喜歡對方,或者討厭——甚至憎恨對方,可能會讓你的快感得到很大的釋放。想想看,一次感覺很爽的**,也許會牽涉到性侵,甚至是性暴力。
    那麼,快感是什麼?誰又能保證?我應該任由暴虐的欲望膨脹,引導他那欲望的列車駛向**目標,亦即的弗洛伊德所謂的有些樂觀的“完整的生殖器**”,還是應該建議他在某個站點或岔道口停下來?正如被弗洛伊德描述為“瘋狂傻瓜”的維也納諷刺大師卡爾·***所指出的那樣,對於戀物癖者來說,世界上*為悲劇的,莫過於他本來隻需要一隻鞋,得到的卻是整個女人。
    關於性,拉菲還會發現一個“真相”——也許很早就會發現——性是多麼有問題,人們是多麼討厭它,它會激起多少羞恥、尷尬和憤怒。關於欲望的本質,亨利和他那一代給我們很多教育,但不管我們相信自己如何自由——如何從宗教道德的恐懼中解放出來——我們的身體總會用它們不尋常的欲望和反常的拒*來給我們添麻煩,似乎它們有自己的思想,似乎我們的身體內住著一個陌生人。
    約瑟芬喜歡被挑逗,卻假裝忽略話語中的曖昧。對忠誠的父母來說,有種種機會享受這樣的樂趣。我們的許多鄰居在學校周圍過著熱烈的共享生活;情侶們**可在大門口見兩次面。如果孩子們彼此都很忙,父母就會*忙。約瑟芬會逐漸了解到,學校操場是一個情感的雷區,穆斯林父母讓他們的孩子遠離白人家庭。那些日子,在我們同睡的那張床上,約瑟芬會給我講一些八卦。我想起了父親傳給我的那本書——阨普代克的《夫婦》,當時,那似乎是在庸俗的日常背叛中美妙的墮落,鋻於此,這些背叛——以及它們所產生的秘密——是*令人愉快的越軌行為。
    在所有的性變態中,*奇怪的是禁欲主義,它憎恨欲望,想消除一切欲望。並不是說你可以**廢除它。欲望,就像死亡,或是不愉快的進餐,會反復出現,根本難以消化。拉菲的媽媽堅持說自己的純真,實際上是緊抓著這個不放。趣味低下的總是我。她認為這是合理的分工。她沒看到的是,純真的人擁有一切——正直、尊重、道德的善良——除了快感。快感是漩渦和深淵——我們既渴望又恐懼的東西。快感意味著弄髒你的手和頭腦,並受到威脅;它包含恐懼、厭惡、自我厭惡和道德上的失敗。尋求快感是個苦活兒,不是每個人——或者說不是大多數人——能忍受的。
    **秀結束了。男孩脫掉衣服,上床睡覺去了。透過敞開的門,我可以看著他入睡。他戴著耳機,音樂很響,讓我熟悉我本來不聽的美國歌手“50美分” 美國說唱歌手、演員。的歌曲。當拉菲的長睫毛眨動的次數越來越少,像蝴蝶沉澱,我把音樂關閉。
    我坐在書桌前,桌上放著從父親那兒遺傳而來的心頭好——一杯幾乎冰凍的伏特加和一盒哈根達斯香草冰淇淋。我啜著一小杯酒,喫著冰淇淋,貓就坐在我的文件上。一切準備就緒。我要先用鋼筆寫,再輸入新蘋果G4手提電腦。我可以在電腦上聽音樂;感到無聊時,我會看看自己感興趣的照片和圖片。我能量爆發,無法入睡——這對我來說是件新鮮事——我一直在想亨利引用易卜生的那句話:“我們在貨倉中與尸體一起航行。” 不知怎麼,我憶起早前想到並一直縈繞在腦中的那句話:“她是我的初戀,但我不是她的初戀。” 哦,阿吉達,如果你還活著,你現在在哪裡?你有沒有想過我?\"粹的愛。除了你,沒人理解我。你認為,我要變成**戀,是不是太晚了?” “我不覺得你有選擇的必要,理查森先生,你得咨詢可汗醫生,他應該馬上就來。” 門朝小花園開著,小花園裡有三棵樹和一塊草坪。門外的桌子上擺著鮮花,亨利就坐在那裡,腆著肚子,雙手要是不用撓癢,擱在大肚腩上倒是方便。米裡亞姆給我的灰貓馬塞爾,就伏在他膝蓋上,這隻貓什麼都想嗅,經常待在我見病人的診室不肯出來,非得我拖出來。
    亨利已干掉了半瓶好酒。“我不相信有白色的酒精!”亨利是通過瑪麗亞來自言自語,或者說是自由想像,可瑪麗亞認為這是談話。
    我正在廚房洗手,能聽見他說話。“我想喝醉酒,”他說,“我糟蹋了自己體面的生活,我已到了女人在我身邊感到安全的年齡!酒精讓我脾氣變好——所有人的脾氣變好。” “是嗎?可你進來時就告訴我,他們要你去巴黎歌劇院。” “他們對誰都這樣說。瑪麗亞,我發現你遠比我喜歡文化。你是廉價座位的寵兒,每天早晨在公共汽車上讀書。可文化呢,是冰淇淋,是幕間休息,是贊助商、批評人士以及那些同樣無聊、優雅過度、啥都喜歡的名媛。這種文化,什麼也不是,隻是一片荒原。隻要離開倫敦,打開電視就看得到。它們是清教徒式的,丑陋愚蠢、趣味低級,首相布萊爾這種人說他們不懂現代藝術,王儲查爾斯王子正向過去狂奔。我一度相信普通藝術與高雅藝術可能有共通之處。你能相信嗎?哦,瑪麗亞,當我決定接受水彩畫時,就知道自己的生活完了。” “至少你不用靠掃廁所謀生。來,嘗嘗這些西紅柿。張開嘴,別吐出來。” “噢,很好喫。哪兒買的?” “特易購超市買的。要用餐巾,瞧,全弄到胡子上了,你在惹蒼蠅呢!” 她朝他身上拍打。“謝謝你,媽媽。”他說。我坐下時,他抬起頭。“賈馬爾,”他招呼道,“別傻笑了,告訴我,你*近讀過《研討會》沒有?” “噓,壞家伙,讓醫生喫飯,”瑪麗亞說,“他甚至連塊面包都沒進嘴呢。”我想她正準備打他的手。“可汗醫生**上午已聽夠了。他太善良了,去傾聽那些本該關在精神病院的人說的話。他們當中的一些人太下流啦!我一打開門,就算是那些平常的人也會問我關於醫生的問題。比如他在哪裡度假呀,他妻子去哪兒了呀。我啥也不會對他們說。” 我們開始喫飯。亨利這人名不虛傳,一開口就說個沒完。“‘我們攜帶尸體一起旅行。’易卜生這裡說的是死去的人——死去的父輩,死去的活人,實際上——比真實活著的人*有力量,甚至*強大。” 我咕噥了一句:“我們是由別人造出來的。” “那你怎麼去殺已死的父親呢?就算如此,那種負罪感也會**可怕,對不對?” “可能吧。” 他接著說:“易卜生這出戲過於現實主義。你怎麼來表現那些鬼魂呢?你有此必要嗎?” 他一如既往地伸手從我的盤子裡拿東西喫。“這種友好的侵略無疑是個信號,”他舉起一顆豆子說,“表明這是個想分享你妻子的男人?” “的確。歡迎。” 如果說談話是穿著衣服的**,亨利肯定過得很愉快;我也覺得午餐時刻的這些戲劇漫談**愉快,能讓我放松。當米裡亞姆洗碗時,亨利和我則翻閱體育雜志,或者瞧瞧小花園後牆我兒子拉菲種下的那排正在輕輕擺頭的向日葵,他那興奮勁兒也過去了。
    “我知道你在午餐時間不干活。你有沙拉喫,有酒喝。我們胡說八道,至少我是這樣。你隻討論曼聯隊及其球員與教練的想法,然後就去散步了。不過,聽我說。
    “你知道我討厭獨自一人。我要是不說話,會發瘋的。幸虧我兒子薩姆在我那裡已住了將近一年。他決定不想再支付房租或賬單,那是我們關繫的突破口。這小子所受的教育是他媽媽花錢所能買到的*好教育。” “他從小就專心致志地擺弄電子設備,我也許告訴過你,他在一家專門從事展示毀容和整形手術的公司工作,在處理電視垃圾方面很有一套。他們管那個叫什麼來著?撞車電視?你知道前幾天他說什麼了嗎?‘爸爸,你不知道嗎?高雅藝術的時代結束了。’” “他說的你信嗎?”我問。
    “我感覺自己被狠狠地咬了一大口,我生命的核心,我所信奉的一切,都被撕裂開來。我的孩子們怎麼都討厭高雅文化呢?麗莎標榜‘美德’,她的飲食隻包括豆類和純淨水。我敢肯定,她連性用品都是有機的。有天晚上,我把她拖進了歌劇院,可我們沉浸在劇情中時,她卻頭暈目眩,覺得太過時了。我想打賭,她會忍耐多久,纔會拋出‘過於精英化’這句評語。她不得不在休息時間離開。而我的另一個孩子喜歡媚俗!” “所以?” 他繼續說:“至少兒子身體健康,精力充沛,不是你想的那樣愚蠢。他跟我同住,要是女朋友在倫敦,他會帶過來住。但他還有別的女朋友。我們去劇院、餐館,他會當我的面交*多的女朋友。你知道,我正在考慮打造《唐璜》,時間是在遙遠的將來。我躺在他隔壁房間的床上,戴著耳機,為《唐璜》哭泣,構想戲劇場景的畫面。可大多數夜晚,薩姆都在**。夜晚開始時,午夜時,運氣好點是在早晨。我聽到了,我是無意中聽到的。我無法逃離那些飄飄然的叫床聲。那些沒有恐懼和早洩的愛情音樂我年輕時體驗過,實際上中年時也體驗過。
    “早餐時我會見到那些女孩,將她們夜間的叫聲與面孔對上號。*常見的是個時尚雜志作家,她一頭蓬松金發,踩著一雙沒後跟的拖鞋,披著一件紅色綢緞的晨袍,那晨袍似乎隨時會脫下來,引誘著你求歡。這樣的女孩給你一個吻,你會覺得淹沒聖馬可廣場,或者燒掉一百幅維密爾的畫作都不足惜。這個,”他*後說,“是地獄,哪怕對像我這樣的成熟男人,像我這樣習慣承受打擊、如同真正的藝術捍衛者那樣堅持的男人,也是如此。” “我看得出來。” 滑稽的是,他學我與病人說話的腔調,自命不凡地說:“這讓你感覺如何?” “讓我笑掉大牙。” “我讀這些當代書籍,想瞧瞧如今是怎麼回事。我從不想買這些書,是出版商送的,裡面充斥著男女**,全是些變態的趣味,比如人妖啊,朝對方身上撒尿啊,穿軍服假扮塞爾維亞戰士啊,烏七八糟的玩意兒。你不會相信人們會那樣干的。但他們真會那樣嗎?你別裝著相信啊。” “他們會那樣干的,真的會。”我咯咯地笑著說。
    “哦,天哪!”他說,“我想嗑藥。我抽過煙,但戒掉了。惡習沒了,我的樂子也就沒了。我睡不著,厭倦藥丸。你能給我估算一下得失嗎?” “亨利,我如今沒必要當**販子。我有工作。” “我知道,我知道……可——” 我笑了,說:“走吧,我們溜達去。” 我們一起走上街頭。他比我高一個頭,塊頭也比我大三分之一。我是短寸頭,常穿打領帶的襯衫,外套夾克,整潔得像個店員。而他呢,身上的T恤衫太大了,松松垮垮,拖著腳走路,一走似乎就有碎屑從身上掉落。他穿鞋不穿襪子,沒穿短褲,**沒穿。他胳膊下夾著一堆書,包括波斯尼亞作家的小說,波蘭戲劇導演、美國詩人的筆記本,還有在荷蘭公園大道上買的報紙——《世界報》《意大利晚郵報》《**報》等,這是他在返回河邊寓所的途中買的。
    亨利把這一帶當作村莊——他是在薩福克郡長大的。他以自己的風格在這一帶轉悠,在街上不停地與人打招呼,踫到大家聊政治和藝術時,就一起聊。既然倫敦很多人說的英語都難聽懂,他的解決之道,就是學習他們的語言。他*近宣布,在這個“引擎蓋”中獲得成功的**途徑是說波蘭語。他也會波斯尼亞語、捷克語和葡萄牙語,還有另幾種歐洲語言,足以在酒吧和商店裡與人交流,而不用因為聽不懂而大叫大嚷。這讓他得以在這個城市通行,而沒有被邊緣化的感覺。
    我成年後的生活也是如此。午餐時間,我像別的工作者那樣,喜歡繞著網球場溜達兩圈,這片區域位於哈默史密斯和牧人叢之間,我曾聽人形容它是“被痛苦包圍的環島”。還有人認為這裡堪比波哥大,亨利則稱它為“一個偉大的中東城市”。當然,過去這裡一直是“冰冷”地帶——在17世紀,犯人在大理石拱門附近的泰伯恩被處以絞刑之後,尸體被帶到牧人叢綠地示眾。
    現在這片區域富人和窮人混雜居住,他們大多是來自波蘭和穆斯林非洲的新移民。富人住在五層樓的宅子裡,我覺得這種宅子比北倫敦的喬治亞屋*窄。窮人也住這種宅子,隻不過被隔成多個單間,牛奶和運動鞋放在窗臺上保鮮。
    新來的移民往往把所有財產裝在塑料袋裡隨身攜帶,在公園裡睡覺;到了夜間,他們與狐狸一起在垃圾箱裡搜尋食物。酗酒者和瘋子不停地在街上乞討和爭吵;毒販騎自行車守候在街角。新的熟食店、房地產中介、餐館都開張了,美容院也開始營業,我認為這是房價上漲的一個積極信號。
    我在時間充裕的時候,會溜達到牧人叢市場,那裡私人司機駕駛的汽車成排地沿著金鷹路車站停靠。帶穆斯林面巾的中東婦女在該市場買東西,你可以在那裡買到大量色彩鮮艷的布料、鱷魚皮鞋、粗糙的內衣和珠寶、品質低劣的CD機與DVD機,還有鸚鵡和行李包,以及麥加和耶穌的3D圖片。(有一次,在馬拉喀什舊城,有人問我是否見過類似東西。我隻能回答說,我大老遠去該地,結果讓我想起牧人叢市場。) 沒人會在金鷹路感到愉快,但在距離此地十分鐘路程的阿克斯布裡奇路,則是另一番景像。我會在市場的盡頭,買一個炸豆丸子,然後步入寬闊的西倫敦大街,那裡的商店有加勒比海的、波蘭的、克什米爾的、索馬裡的。從警察局走過來是清真寺,透過敞開的門,你可以看到一排排鞋子與正在祈禱的男人。後面是女王公園巡遊者足球俱樂部的足球場,拉菲與我去過那裡,結果感覺很失望。那裡有一家商店*近遭到流彈射擊。不久前,一個男孩騎車經過約瑟芬身邊時,從她手裡搶走了手機。不過除此之外,這一帶**平靜,大多數人都忙於籌劃和銷售。考慮到這一帶有多麼**,我很驚訝居然沒有*多的暴力事件出現。
    我渴望在這個城市*貧窮*混雜的區域過著**生活,但迄今為止尚未實現。在這裡散步總是讓我感到振奮。這不是貧民區,貧民區在貝爾格萊維亞、騎士橋以及諾丁山的部分地區。這裡是**大都市倫敦。
    分手前,亨利說:“賈馬爾,你知道的,對一個演員來說,*糟糕的事莫過於在舞臺上沒有**,隻有倦怠。他寧願是在別的地方,隻要那裡依然可以經歷**。語言和手勢都是空洞的,怎麼去交流呢?盡管羞於出口,我還是向你坦白,我有過***。陌生人的身體太可怕啦!可我已經五年沒跟女人上床了。” “就這些嗎?你的性欲會恢復的。你知道的。” “太遲啦。一個缺乏愛和性能力的人也缺乏生活能力,難道不是嗎?我已經聞到了死亡的氣味。” “那氣味是你的午餐。其實,我懷疑你的性欲已經恢復了,這就是你如此焦躁不安的原因。” “如果不是,那就再見了,”他用手指劃過他的喉嚨,說,“這不是威脅,這是承諾。” “威脅也罷,承諾也罷,”我說,“我看看我能做點什麼。” “你是我真正的朋友。” “娛樂的事就交給我吧。” 第2章 傍晚時分,*後一名病人走出診室,步入夜色中,之前他已竭力把自己的心理負擔甩給了我。
    有人在踢前門,是兒子拉菲來接我。這孩子和他媽媽約瑟芬住在幾條街外,他騎著我們在阿爾戈斯給他買的滑板車衝過來,背包裡塞著遊戲機、交易卡和足球衫。他告訴過我,要是沒穿對衣服,他會感到厭煩。他脖子上掛著一條粗金項鏈,弔墜是美元形狀,臉很光滑,但有些部位有點髒,嘴巴周邊糊著些食物殘屑,頭發是他媽媽剪的。我們踫著拳頭,互致傳統的中產階級式的問候:“嗨,兄弟!” 這個12歲的男孩看到我時,會試圖把腦袋藏起來,因為他的身高正適合讓人摸腦袋,可藏到哪裡呢?這個脾氣暴烈的小東西,我想親吻他、擁抱他,聞聞他身上的小男子漢味道,把他拉到地上,和他摔跤。他瞇著眼睛,扭著身子,頭上滿是虱子。他父親很高興見到他,滿懷希望地說:“你好,兒子,我**很想念你,你在做什麼?” 他把我推開,“別踫我,走開,老頭兒——不許那樣!” 我們打算喫飯,找伴兒。既然我是單身漢,隻能去米裡亞姆家了。
    拉菲喝了些果汁,我們交換了一下唱片。在開車去米裡亞姆家,途中經過約瑟芬的住處時,我放慢了車速。兒子是從她那兒去找我的。約瑟芬和我已經分居十八個月了。我們當時在一起,是因為我們都喜愛孩子,因為我害怕常年對著電視一個人喫晚餐,因為有時我們喜歡彼此存在的問題。但到了*後,我們就算上街,也會在街頭向對方咆哮:“你沒愛過我!”“你冷酷!”這樣的爭吵是家常便飯。你不想聽,但你肯定會聽到,肯定會。
    我懷疑她是否在家,甚至懷疑屋裡的燈是否亮著,因為她已開始見新男友了。我得出這個結論,是幾周前拉菲來我這兒時,身穿一件嶄新的阿森納隊服,隊服背面印著“亨利”。他顯得心裡有鬼,關於是我兒子就*不會穿這種衣服進屋這一點,他也不要求確認。我們父子倆當曼聯球迷,有高尚合理的理由,這一點我後面會解釋。不過,他後來還是脫掉了那件球衣,換成了留在自己房間的*體面的“吉格斯”。我倆誰也沒再提阿森納球衣,這種球衣也沒有再次出現。男孩很愛他父親,但他能否抗拒與一個妄想他母親的陌生人一道去海布裡呢?我們且拭目以待。
    我們父子倆都明白,她為了見男友,要求兒子離開,到我身邊來。在這種時候,我們感到無家可歸,有被遺棄的感覺。我猜,當她和新情人在一起時,我倆都想著她正做什麼,想著並不是針對我們的希望和幸福。
    開車路過她那兒時,我們怎麼可能不抬頭看上一眼呢?我腦海裡出現她的身影,她正站在那座房子的臺階上,身影高挑,一動不動,你無法踫到。她似乎把自己放得很遠,遙不可及。在她年輕的時候我們相識,她當時二十三歲,我對自己的**和她的年輕美貌感到憤怒。那時,她仍舊像個十幾歲的孩子,她一直保持著這種狀態,無論世界上發生什麼,基本上無動於衷,仿佛看透了一切,看透了每一件事,直到沒什麼可做,沒什麼可相信。
    她一門心思都放在自己的“疾病”上——癌癥,腫瘤,以及各種疾病。她的身體永遠處於危機和崩潰之中。她崇拜醫生,對她來說,一頭擁有醫學學位的驢也是種馬。但她的**是要挫敗他們,如果不是試圖讓他們發瘋的話,我知道自己付出的代價。無望地尋求治療是她的職業。弗洛伊德*初的病人就是患歇斯底裡癥的女人,關於這類病人,他首先說的是:“她們現有的一切表現,也許可以稱為病因與病理現像之間的一種像征關繫,如同健康的人在夢中形成的關繫。”約瑟芬醒著時還在做夢,而她作為夢遊者的冒險經歷是另外一回事。出外旅行,或者晚上外出,她會把臉撞到樹上。當然,當你還愛著這類病人的時候,你總是問自己: 我愛的是她,還是她的病?我是她的愛人,還是她的醫治者? “可以了?”等兒子看到她不在家後,我問。
    “可以了。” 到我姐姐家有二十分鐘的車程。在車上,拉菲從包裡掏出一個銀色光碟,把它塞進了播放器裡。與我不同的是,他*會玩這種儀器。這是墨西哥嘻哈音樂。亨利的兒子薩姆為他錄制音樂,錄好後亨利把唱片拿過來了,拉菲和我一起聽。(“爸爸,什麼是‘破鞋’?”“問你媽媽。”)幸運的是,拉菲會說兩種語言。在家裡,他大多數時候是中產階級;在街頭和學校裡,他則用黑幫風格的語言說話。他的幸運在於能夠兩者兼得。
    途中,拉菲拽掉風帽,對著乘客鏡查看頭發,並給自己飛吻——“拉皮條的,你很時髦!”我注意到他又噴了他媽媽的昂貴香水,這引起了我一陣衝動,但我忍著,什麼也沒說。匪夷所思的是,我們父子倆喜愛同樣的音樂,還經常會喜歡同樣的電影。我穿著他的T恤衫,拒*歸還。他穿著我的帽衫和我的匡威全明星鞋子,這鞋子對他而言有些大,但也不是大到不能穿。我正盼著有朝一日自己不用買牛仔褲,拿他的穿。
    米裡亞姆住在一個白人為主的社區,這地方並不**,過去被稱為米德爾塞克斯,*近被選為英國*不受歡迎的郡——盡管現在每個地方都在成為倫敦的一部分,城市的污跡也在蔓延。
    這裡街頭*典型的人物,是穿著綠色短夾克、牛仔褲和拋光靴子的男青年,身後跟著衣著過於隨意的十幾歲女孩,推著嬰兒車,頭發朝後刮著——這是“克羅伊登式整容手術”。另一種女孩則身穿緊身裙,悶悶不樂地遊蕩,男孩們騎著自行車圍著這些女孩轉,他們喝著甜伏特加酒,然後摔碎瓶子,把瓶子拋進花園。蒙著頭巾的穆斯林婦女拉扯著孩子,匆忙從這些尋歡作樂者、欠債者、街頭野戰者之間走過。
    米裡亞姆家住的簡易宅子是由政府提供的,獨門獨戶。我們到達時,拉菲按響喇叭。她家一個樂意幫忙的孩子走出來,把自家車挪開,這樣我就能把車開進前院,緊靠著兩把燒焦的扶手椅停下,那兩把椅子已放在那裡幾個月了。
    我在想,她是有來自三個男人的五個孩子,還是有來自五個男人的三個孩子?搞不清的不止我一個。我至少知道,兩個大孩子已經離家了: 女孩當了消防官員,男孩則在樂隊錄音棚裡工作,兩人的工作都不錯。經歷過童年和青春期的瘋狂之後,米裡亞姆所做的,就是將這些孩子撫養成人,她為此感到自豪。
    該地區是幫派橫行,右翼政黨在這裡廣受支持。他們的目標對準穆斯林。穆斯林經常在街上受到攻擊,其命運和恐懼隨著每日新聞或上升或下跌。然而,如果一個右翼候選人企圖在米裡亞姆房子附近的任何地點搞競選活動,她會如同射出的**一樣從椅子上蹦起來,衝出去大嚷:“我是穆斯林單親媽媽,一個巴基斯坦瘋女人!誰有任何異議,我在這裡聽著!”她會在頭頂上方揮舞一隻板球拍,孩子們和“助手”布希則把她拖回屋內。
    但沒人想和米裡亞姆開戰。人們“尊重”她,常常還愛戴她。盡管如今看來很滑稽,但她年少時曾是地獄天使。我認為她堅持了一個月,然後就斷定,那些招搖過市的肯特男孩對她來說太正經了。“穿皮革的建築工人,”她這樣稱呼他們,“不是真正的摩托車手。”我成為一名知識分子,也就不足為奇了。
    她在我們當地的酒館裡與男男女女都打過架。“我生氣時感覺*爽。”她曾這樣對我解釋。她過去常常被人罵為“雜種狗”,說她是一半印度人,一半是白痴。我曾經希望她被痛毆一次,希望這能讓她變成我喜歡的人,或者至少能理解她。雖然我們在並不情願的情況下經常見面,但在過去的兩年裡,我們成了親密的朋友,我開始定期去她家,這已經是了不起的壯舉,我為此感到自豪。
    我花了很久纔喜歡上與米裡亞姆在一起,這主要是因為她讓我母親傷心透頂、頭痛欲裂。當然,我也是。但我忘不了,不論她怎麼闖禍,不論她是在這裡還是在巴基斯坦闖禍,不論你還會聽到多少關於她闖禍的消息,與我犯下的罪行相比,都是小巫見大巫。
    我每天都活在那樁殺人案的陰影下。是真的殺人,殺人者就是我。我在此告訴你了。現在一切都不同了。在我寫下這句話前,我隻信任另一個掌握這消息的人,如果消息傳播開來,我作為心理醫生的職業生涯可能會受到阻礙,這對我的業務不利。
    與往常一樣,米裡亞姆家的後門是敞開的。拉菲跑了進去,身影消失在樓梯上。他知道會有一群孩子在看*新的Xbox遊戲,或者是帶有泰語字幕的電影《卑劣的模仿者》DVD,那是曼谷某家電影院直接翻錄的。我很高興兒子加入這片喧鬧和混亂中。這一帶的孩子,即便是與我兒子同齡的,似乎也比他要老練,沒他天真。對他們來說,學校大抵就是個麻煩地兒。是給他們帶來不便的地方。
    但米裡亞姆和她的孩子們從不會讓鄰裡孩子欺負拉菲。他再次露面時,會眼睛疲勞,口齒不清,滿口都是“畜生”“惡心”“鬧哄哄”“夠味兒”這類新詞兒。*令人喫驚的是,連“激進”都蹦出來了,對我而言,這個詞兒曾充滿希望和快樂的混亂,但現在已不再如此了。然而,拉菲會對我盜用他的詞表示異議。比如,假如我說,“太激進啦,老弟!”他會咕噥著:“真難堪,你這個悲哀的半死不活的禿頂胖老頭,*好閉嘴。” 我的妻子約瑟芬從未討厭過米裡亞姆;她想了解米裡亞姆,剛開始時遇到一些麻煩,但很快發現她有些受不了。她確實很羨慕米裡亞姆的“自我主義”,可她說,米裡亞姆“是為了說話而說話”,說起來沒完沒了,感覺就如同慢慢套緊你臉上的塑料袋那般。
    約瑟芬三句話不離她的病。她對話多的人和口齒伶俐的人既羨慕又懷疑。盡管她對任何關於潰瘍、偏頭痛、過敏性腸綜合征、病毒、感染以及噩夢的談話或書籍都相當有興趣,還試圖用胡蘿卜、香蕉飲料和**的瑜伽姿勢來治療。她服用過大量阿司匹林,我懷疑她以為那是維生素。
    約瑟芬堅持認為,拉菲去過米裡亞姆家後,語言就變得瘋瘋癲癲的。約瑟芬與我針對父母該教給孩子什麼的問題激烈爭論過。我讓孩子看電視,喫他想喫的,說髒話,越有創造性越好。對此我稱之為讓孩子熟悉語言及其局限性。有一段時間,他隻把我稱為討厭鬼先生。“這樣稱呼沒錯啊,”我對約瑟芬說,“他用‘先生’表示尊重。”從她的角度看,我對孩子不嚴格,放任自流,讓孩子離經叛道。一個不能禁止不良行為的父親有什麼用?我和約瑟芬的激烈爭論並不愉快,因為我們在*根本的問題上有分歧——什麼樣的人纔稱得上正直善良?他們該怎樣說話? *近我給拉菲買了一輛新自行車,**我會精力充沛地散步到巴恩斯或普特尼,他騎自行車隨我同行。或者他會說服我帶他去購物中心——奇怪的是,他喜歡這些地方——或者到金鐘道的溜冰場,他會在那兒的拱廊裡玩殺戮和射擊遊戲;有時我們會在灰色的冰上旋轉、尖叫。我喜歡看青少年閑聊或玩臺球、女孩在打扮,男孩在一旁看著。與別人相比,我*喜歡兒子的陪伴,但*近,我們都感到有些孤獨,有些心不在焉。
    “嗨,小伙子!”我們進來時,米裡亞姆打招呼道,她叫自家孩子給我們拿食物。“吻我一下,賈馬爾,弟弟,”她靠在椅背上,伸出雙臂說,“現在沒有人吻我。” “因為怕被刺穿?” 我姐姐的臉蛋固然吸引我,但接吻是危險的。你必須小心穿在她眉心、鼻子、嘴唇和下巴上的許多金屬環和嵌釘。她臉上的多個部位就像是窗簾軌。我覺得**適用的美容建議就是“避開磁鐵”。我不願想像她上飛機的場景,機場警報到時肯定會瘋狂響起——倒不是說穿孔很可能是恐怖分子的特征。
    在廚房的一個角落裡,司機布希正把香煙塞進行李箱。房子裡到處是裝著違禁品的黑袋子,如同巨人的糞便。布希在當出租車司機之前,曾當過竊賊。他認為自己跟我是“兄弟”,因為我告訴他,我年輕時曾在入室行竊和學術生涯之間痛苦抉擇過。事實上,我甚至參加過一次入室行竊,並且至今仍為此感到羞愧。
    偶爾我會在十字鍵酒吧踫到布希,那個酒吧風格粗野,也不太遠,我以前常去那兒喝酒,尤其是在與約瑟芬分居前後那段漫長而糟糕的日子。當時她仍在外遇問題上撒謊,讓我對她不再抱有幻想,雖然我一再告訴她,我知道事情真相。朋友中沒人看到這個酒吧的魅力,他們隻看到約瑟芬在為我的逃避和壞脾氣而焦躁,覺得她善良,都同情她。奇怪的是,與約瑟芬分手後,我花費了好幾星期纔重新喜歡上音樂,而且隻聽那些在十字鍵酒吧裡播放的音樂。
    “醫生,你好嗎?”布希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壓低聲音說,“來點**怎麼樣?體內沒**的男人對誰都不好。” “你知道我不能開處方,布希。況且你這種人也不需要幫助。” “我的意思是,”他說,“也許你想要一堆?我這裡正好有全新款藍色淘氣小藥丸。喫下去,你的‘鉛筆’就能勃起幾天——誠實可靠,****。” “寫不出字的‘鉛筆’有什麼用?別浪費在他身上。”米裡亞姆喊道。對於一個喜歡聲稱自己是聾子的人而言,她聽到的東西太多了。
    “真的嗎?”他說,有點喫驚地看著我。
    “千真萬確。”我回答。
    “天啊,”他說,“連一名合格醫生都不舉,這個世界將會怎樣?” 米裡亞姆坐在廚房那張長餐桌邊。她白天和夜晚的大部分時間都在這裡度過。她坐在一把破舊而堅固的木椅上,在那裡她伸手就可拿到自己的一大堆藥丸,還有維他命、香煙和**。不用抬眼皮,她也能確定這些物件的準確位置——三個手機、一杯茶、地址本、塔羅紙牌、擺滿耀眼飾品的大盒子、幾隻貓和狗、以及許多包已喫了一半的餅干、**蛋糕、電視遙控器、一個計算器、一臺電腦和一隻拖鞋——要是狗或孩子走霉運,在她發火時從她身邊經過,她就扔這隻拖鞋,或者痛揍他們一頓。
    她的筆記本電腦總是開著,雖然她多半隻在夜間使用。對於像她這樣的瘋子來說,互聯網不受監管的狀態是**理想的。她可以給自己捏造各種不**別、不同身份。她在網上與陌生人互換塗掉肉體的生殖器圖片。“這些蛋蛋是誰的?”我詢問道,“這人的面部被塗掉了,蛋蛋看起來有點古怪。” “誰在乎呢?肯定會屬於某個男人的,不是嗎?” 我很少見她一個人坐在那裡。她的某個孩子可能在等著說話的機會,或者至少有個鄰居,通常還抱著個嬰兒,而米裡亞姆則會給她建議,通常是醫學、法律、宗教或者通靈等方面的建議。這張桌子當作一種候診室用。
    布希·詹金斯這個小型出租車司機兼任她的得力助手,年齡不確定,但有點顯老,看上去差不多像死人迪倫,不是鮑勃·迪倫,而是迪倫·托馬斯: 他面色紅潤,顯得天真,身上很多部位皮膚都呈現出煙草一般的顏色。
    除了一套黑色套服,我從來沒見過布希穿過其他衣服。我沒理由相信他脫下來洗過。也許他隻是偶爾把它擦干淨,就像人們擦廚房那樣。布希在米裡亞姆那裡待了很長時間,他在那裡喫飯、喝酒,對孩子、動物和食人魚感興趣,有時還躺在地板上睡覺,這時米裡亞姆自己則在椅子上睡著了。
    布希其實無家可歸。他把自己的許多東西都放在車裡;他人在米裡亞姆那兒,但在她家從沒有自己的房間或床。我感興趣的是,人們如何準備夢中的生活、準備上床睡覺,他們如何認真對待躺下來做夢這件事兒。可布希與貓一起,睡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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