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得網文學_一個被稱作它的孩子

第二天放學後，我用整個身體拖著卡洛斯一道去托瑪斯· 愛迪生小學。“這不是個好主意，”卡洛斯說，“你媽媽，她神經錯亂！”說著，他一根手指指著腦袋轉圈兒。我點頭同意。但那場噩夢之後，我已鐵了心要去見盧塞爾。我和卡洛斯跟昨天一樣，在大廳過道那個地方停下。一群孩子在我們腿下吵吵鬧鬧地跑過去，過來的孩子塊頭變大了一點時，我開始扭著脖子尋找盧塞爾，發現他站在大廳遠遠的另一端，埋著頭。“盧塞爾！”我喊道，“在這兒！”盧塞爾的頭一時抬起，一時低下，但他的眼睛並不像昨天那樣看著我。什麼東西有力地拖住了我的胳膊，原來是卡洛斯。我得意地朝他笑了笑，他的眼睛不停地往四周瞟來瞟去。“這不好，你媽媽，她神經錯亂！”他警告道。
“現在沒事！”我說，仍然注視著盧塞爾的頭頂，“我弟弟……啊，是弟弟！是嗎？他需要幫助，像我一樣，記得嗎？”我說著，用手指著盧塞爾，盧塞爾慢慢地走著。
卡洛斯抓住我的胳膊時，我的身子向前一傾。“不！”卡洛斯喊道，“你在這兒等著！” 我推開卡洛斯的手，用力在擁擠的孩子中開出一條道，朝盧塞爾走去。還沒等走到跟前，我便伸出了手。盧塞爾看到了我，但不知是什麼原因，他一直低著頭。
我舉步又止，雙腿彎曲，那隻伸出去的胳膊也懸在了空中。卡洛斯還沒大聲叫喊，我就知道有什麼可怕的事情要發生了。“跑，大衛！”卡洛斯尖叫道，“跑！” 我僅朝盧塞爾的頭頂看了一眼，便看到了媽媽正低頭走在他後面。媽媽的整個臉都露了出來，她那冰冷而邪惡的眼神死死地盯住了我的雙眼。孩子們散布在她周圍，似乎在跳舞。在我面前幾英寸的地方，盧塞爾止步了，轉向媽媽。媽媽微笑著，她走到近前，停住，手伸進了皮包裡，拿出一件閃亮的金屬……一剎那，媽媽的臉色看起來有些猶豫。
我的手猛地往回一縮，身體失去了平衡，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但眼睛仍緊盯著媽媽。卡洛斯開始往後拖我。我知道這必定是一個夢，然而卡洛斯的驚慌使一切顯得格外真實。我掙扎著想站起來，卡洛斯卻抬著我的雙腳。
1 逃離苦海一九七三年三月五日，加利福尼亞州達裡鎮。我起晚了。我一定得及時把盤子洗好，不然就沒有早飯喫了。昨天晚上就沒喫上晚飯，所以**早上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肚子空著了。母親正在屋子裡來回走動，不住口地呵斥兄弟們。我聽見她從門廳裡咚咚咚地向廚房走來。我又把手伸向滾燙的洗碗水——太晚了，她看到我的手並沒有放在水裡。
啪的一聲，她一拳打在我臉上，我應聲倒在地上。我知道*好不要站著不動，聽任她下手打我。她的硬心腸我**了解。她會認為我是在向她挑釁，那意味著她會打個沒完，*糟的是，她還會不讓我喫早飯。我重新站直身軀，當她在我耳邊大喊大叫的時候，我躲避著她的目光。
我裝出怯怯的樣子，不管她說什麼威嚇的話，我都點著頭，心裡念叨著：“隻要叫我喫上早飯就成。
願意打我就打吧，可是別不給我飯喫。”又是一巴掌，我的腦袋一下子磕在磚砌的爐臺上。我裝出服從的樣子，叫眼淚從面頰上流下來。她好像已經心滿意足，威風凜凜地走出廚房。我數著她的腳步，確認她已經走遠，纔長噓了一口氣。我演的戲成功了。母親愛怎麼打我就怎麼打我，但是我從來沒有讓她摧毀我的生存意志。
我把盤子洗好，又做了一些別的雜務。我得到的回報是喫上了早餐——我的一個兄弟喫剩下的麥片粥。**喫的是幸福牌麥片，剩下的半碗牛奶裡隻有不多一點麥片。但我還是狼吞虎咽地把碗裡的東西喫完了，我怕母親中途變卦。這種事以前發生過。她喜歡把食物當成懲罰我的**。她不會把喫剩的東西倒在垃圾桶裡，因為知道我會再把殘湯剩水從垃圾桶裡拾出來。我對付她的一些花招，她都了如指掌。
幾分鐘以後，我已經坐在我們家那輛老舊的家庭轎車裡。因為**做的家務事太多，我肯定要遲到，纔可以乘上母親開的車去上學。平常日子，我總是走路上學。走到學校正好開始上課，我沒有時間從別的孩子的午飯盒裡偷偷拿出一點喫的東西來。
母親先叫我的大哥下車，留下我聽她訓話。她對我講，她已經為我安排好明天的計劃：她要把我送到她的兄弟那裡，以後就叫丹恩舅舅“養活我”。她告訴我這個計劃的本意是想嚇唬我。我也裝出**害怕的樣子，好像真被她的話嚇著了似的。但是我很清楚，雖然丹恩舅舅性格執拗，卻不會像母親這樣虐待我。
汽車還沒有停穩，我就從車裡跳出去了。母親把我叫回來，原來我把裝著午餐的皺巴巴的袋子落在車上了。我的午餐在過去三年中從來沒有變過樣，總是兩份塗花生醬的三明治和幾根胡蘿卜。我還沒有從車廂裡跳出來那會兒，她說：“就說……就說你的頭磕在門上了。”接著，她用一種對我講話時很少用的聲音說：“希望你**順順**的。”我看了一眼她紅腫的眼睛。她的眼神獃滯，仍然沒有從昨天晚上的宿醉中**醒過來；一度光澤閃閃的漂亮頭發如今已經成了亂糟糟的一個個小團。像往日一樣，她臉上沒有化妝。她的身軀過分肥胖，這她自己也有覺察。在她的整個形像裡，這已經成了她的典型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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