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莉莎的房間在四樓,二樓是客廳和餐廳,三樓是舅媽的房間,裡面傳來說話聲。我必須從門前走過,但房門敞開著,從房裡投射出的光線將樓道分割成明暗兩個部分。我怕被人發現,猶豫片刻,便在暗處躲了起來。房裡的景像讓我目瞪口獃:窗簾緊閉,兩盞枝形大燭燈的蠟燭投射出歡愉的光,舅媽躺在房間中間的長椅上,羅貝爾和朱莉葉特站在她腳邊,一個穿著中尉制服的青年站在她身後。今天想來,這兩個孩子在場實在太詭異。但對於當時年少無知的我來說,有他們在場,反而安心不少。
兩個孩子愉快地看著這個陌生人,隻聽他用尖銳刺耳的聲音反復說道:"布科蘭!布科蘭!......我要是有隻羊,一定給它起名叫布科蘭。"舅媽大笑起來。我看見她遞給青年一支煙,青年幫她點著了,舅媽接過來吸幾口,然後煙掉在地上。青年俯身衝過去撿,還假裝被一條披巾絆倒,跪倒在舅媽面前。這場面著實可笑,卻正好給我一個悄悄溜走的機會。
我來到阿莉莎門前,等了片刻,聽見樓下傳來陣陣說笑聲。我敲了門,但沒人回應,許是樓下的說笑聲掩蓋了我的敲門聲。我推了推門--門無聲地打開。房內昏暗,一時間我沒看清阿莉莎在哪裡。接著,我又發現她跪在床頭,背對著窗。最後一縷夕陽的餘暉落在窗戶上。我走近時,她轉過頭來,但沒有站起身,喃喃地說道:"啊!傑羅姆......你怎麼回來了?"
她的臉上滿是淚水,我俯下身吻了她......
這一剎那決定了我的一生。如今回想起來,依然忐忑不安。當時的我,自然不能完全理解阿莉莎痛苦的緣由,但已經深切地感受到:這顆顫動的幼小心靈,這副抽噎的單薄身軀,根本無法承受如此巨大的痛苦。
阿莉莎跪坐著。我站在她身邊,一時無法表達這種全然陌生的激情,隻能把她的頭緊緊摟在懷裡,嘴唇貼上她的額頭,想以此將我的心傳達給她。狂熱的愛憐充斥著我的心,熱情、犧牲和美德--這些模糊的念頭交織在一起。我竭力祈求上帝,讓我奉獻自己。今生今世,隻求庇護這個女孩免受恐懼之苦、邪惡侵襲和生活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