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金國境內熙秦道，臨洮府往北、原州府以西，是一塊最為貧瘠的土地。一路過去，土連著沙，沙連著土，隻土山頂上有零星綠色，而沙掩溝壑難見水流。那天空看著無比潔淨高遠，仿若虛幻的一般。腳下的路無比自由隨性，隻要心中漫無目的，隨便往哪個方向走都可以。
不過，漫無目的時確實可以隨便往哪個方向走，有所目的時卻不一定能走到你想去的地方。
這曠野有著很多斷崖溝壑，就像一大塊曬干的年糕縱橫交錯了許多裂紋。隻不過地方太過遼闊，打眼看不出前方有斷崖溝壑擋路。再加上情景相似，缺少參照物，往往會讓人找不到正確方向。
一個馬隊溜達而來，走得是平時沒人走的路徑。馬隊中的人並不全是騎馬的，有個瘦黑的漢子就在步行。他走得跌跌撞撞，速度倒是不比溜達的馬匹慢。這也是沒有辦法，他雙手被繩子牢牢地繫在馬鞍上，如果跟不上馬的速度，就會被拖死。
“就是這裡！東西就是在這裡撿的。”瘦黑的漢子突然喘著粗氣喊起來，從嗓子沙啞的程度可以聽出，他已經很久沒有沾過水了。
馬隊停了下來，馬上的人往四周看去。以遠處的土丘為參照，他們所在之處應該是稍顯低凹的地界。不過這片地界頗為平坦，放眼看去，不見土堆石塊，全是堅硬的實土，干風吹過，地面上晶瑩的細沙混雜著塵土隨風流動。若在月夜之中，隨風而走的細沙會因為晶瑩反光，而被人誤以為是水流。本地人和來往的馱隊管這叫“月鬼淚”，據說夜間跟著“月鬼淚”的流動走，真的會看到流淚的鬼魂。
看完周圍情景，一個穿戴皮盔軟甲的刀客跳下馬來。抽出腰間的兩刃批風刀，朝著那瘦黑的漢子猛地揮砍過去。刀風又快又急，刀刃寒意直撲那瘦黑漢子的脖頸。就在刃口快觸到細瘦脖頸一側那不停跳動的動脈時，刀卻一下停住了。
“你確定是這裡？”刀客問。
瘦黑漢子的褲襠瞬間濕了，不過隻濕了一小塊。許久沒有喝水，干渴得已經嚇不出幾滴尿來。
“是……是這裡，我肯定，我能肯定。”
“你能肯定？這周圍無山無樹無溝無石，你憑什麼肯定？”
“駝背山頭平天鼓，大洪小青一線牽。”瘦黑漢子小聲報出兩句圖語，他很害怕因為自己嘴巴說話幅度太大而讓緊貼住脖子的刀刃陷入肉裡。
刀客往西頭看看，遠處的駝背山山頭和更遠處的天鼓山山頭正好平頭等高，再往南邊看看，大洪山和小青山最西側的邊緣正好對應在一條線上。
“信你了，你那東西在哪裡得的，具體位置還記得嗎？”刀客說完撤回了刀。
“就在你腳下。”瘦黑漢子依舊保持剛纔沙啞的小聲，圓睜著眼睛，抬起被綁的手指向刀客腳下。這聲音、這樣子，在溜溜刮過的一陣小旋風襯托下詭異且陰悚。
刀客像被火燙著似的往後跳起，退讓兩步，隨即覺自己有些失態，不由地將怒氣撒到那瘦黑漢子身上，認為是他在故意嚇唬自己。於是橫刀在自己坐騎的屁股上一拍，馬兒立刻一個縱身撒腿跑了起來。
絆住瘦黑漢子雙手的繩子繫在馬鞍上，被馬兒猛地一帶，他瘦弱的身體差點整個飄飛起來。隨著一聲重重地摜落，就聽到急促馬蹄後面連續的慘叫。
沒人理會快跑的馬和慘叫的人，馬累了自然會停。至於人，就看他能不能熬到馬停下來的時候。
所有騎馬的人都下了馬，他們不全是刀客，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約莫是工匠勞夫。因為這些人都沒帶刀，而是帶了各種各樣工具。這會子，也不用招呼，這些人立刻各司其職，擇定點位破土挖掘。
一個奇怪的聲音悠悠飄過，就像一個憋不住而隻好慢慢放出的屁。忙碌的人和注意力集中的人都不會在意放屁聲，隻有那些警覺的馬兒聽到這聲音後鬃毛抖豎，四蹄亂踏。而拖著瘦黑漢子急跑的馬則陡然間停住，慌亂地原地打兩個旋兒，將身後的繩子都繞在了腿上。
土面很硬實，挖掘的人很努力，連續奮力地勞作揚起了一團漸漸擴大的塵土。又一陣小旋風刮過，遠遠近近的景像恍惚起來、扭曲起來。硬實的地面竟然也松軟起來、波動起來。
所有的馬都發出驚恐的嘶叫，然後撒腿就跑。跑是本能，但跑不是所有的本能，當慌亂得讓其他本能發揮不出時，就隻能相互推擠衝撞不知該往哪個方向跑。而拉著瘦黑漢子的那匹馬被繩子繞住了腳，它本能地跑出兩步就一個失蹄，站起來改個方向再跑兩步又是一個失蹄。
瘦黑的漢子嚇得尿意都蕩然無存。他用盡全身力氣試圖掙脫綁住雙手的繩子，發現掙脫不了就不顧一切地用牙齒去咬。咬兩口後又把繩子反背到背上，約莫是想把前面的馬拉著跟自己走。種種反應可以看出，他已經處於近乎瘋狂的狀態。
那些刀客和挖掘的人這時候也已經發現不對，但是他們沒有時間做更多反應，就齊齊地腳下一軟，半截身體已經陷在土裡。他們隨著土面移動，轉著圈子朝著中間而去，就像掉入一個旋渦。
土面波動的痕跡真的是個旋渦，螺旋形的，一道道、一圈圈，而且在不斷地擴大。隨著旋渦地擴大，刀客和挖掘的工匠勞夫不見了，不知該往哪裡去的馬兒不見了，拖著瘦黑漢子跑了的那匹馬也不見了……
整個土面是驟然恢復成原來樣子的，除了一股塵土隨風慢慢飄散外，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如果不是硬土面上留下一把兩刃批風刀以及瘦黑漢子露出土面的腦袋，很難看出這裡剛剛有人馬來過。
不過，這刀很快會鏽會破，露出土面的腦袋也很快會變成骷髏、化作塵土。最終，這地方會真的就像從來沒人來過一樣。

第一章 無血殺技
莫名消失了的天武營
身患畏血癥的少年袁不彀誤被預選入羽林衛，經歷了擇訓院各種艱苦訓練和嚴格考核，並且在終極考核中火燒殺虎蝠、竹打無相狐、闖出螺螄道、衝過灰皮谷，但在最後仍然因畏血癥發作被另行安排在了造器處。不久之後，為了查明自己當年被滅族的疑團，袁不彀主動參與了捉奇司一件特殊任務，結果又是幾經生死，也在無意間顯露出弓射天賦，最終護著自己人殺出猰貐墳。
在猰貐墳上的搏殺過程中，捉奇司校尉莫鼎力發現圍殺他們的黑衣人很像均州城中搶奪神秘鐵牌的人馬，推斷這些人應該是他之前已經懷疑的天武營派出。於是，纔剛剛從猰貐墳浴血殺出，他便立刻馬不停蹄地趕往均州城，想趕在黑衣人回去之前查點天武營，拿到他們私出行動、圖謀不軌的證據。
莫鼎力一路縱馬狂奔，晝夜不歇，隻在人困馬乏時纔隨意找個地方喫點東西打個盹。他知道面具人帶領那些黑衣人走的是運兵道，這類道路隱秘且便捷。很多需要繞轉翻越的道路，運兵道卻有捷徑可直線到達。也就是說面具人實際要比他少走很多路，而且大部分路徑比他的正常道路要好走許多。
不過，一路急趕的莫鼎力仍是覺得自己不會比面具人晚。他單人匹馬，沒有負累，沿途又可以隨時隨地用捉奇司的身份找衙門、官驛以及軍營更換馬匹。就算晚一些，最多也就是在幾個時辰之間，他依舊可以抓住天武營人馬暗出的蛛絲馬跡。當他趕到均州城後，他直接奔進州府衙門找府尹蘆威奇。莫鼎力要詢問自己之前給蘆威奇發暗信讓他幫忙查證的事情結果如何，還要蘆威奇立刻調動兵馬和自己去一趟聯防外營的天武營。
早在莫鼎力發現黑衣人是利用運兵道行動之後，他立刻覺得自己犯了個方向性錯誤，而這個錯誤也同樣發生在蘆威奇身上。解法寺黑衣人搶奪十八神射尸身裡藏的牌子，他們都認為肯定是均州府裡的人。莫鼎力還把範圍圈定到軍營中的人，這纔喬裝脫身逃出均州。但是他圈定的軍營隻局限於均州府中的駐守官兵，卻疏忽了城外的天武營。
天武營是聯防外營，協助州府守防三關，屬於遊擊機動軍隊的模式。而設置的運兵道正是為了方便這類軍隊快速移動。那天莫鼎力讓蘆威奇去找天武營指揮使左騫借調五十名天武衛協助守防解法寺，據蘆威奇說他是親自去協調的，而左騫的天武衛遲遲未到達，甚至於等到黑衣人撤走後纔出現。天武營協助守防就必須進城，所以即便城門已經關閉，他們仍可以用令箭喚開城門，進出均州。左騫在均州城內也設有府宅，事情發生前後那些黑衣人全都可以在他府宅內更換裝束。當他們重新換裝成官兵之後，解法寺裡的那些黑衣人當然就此人間蒸發，再無蹤可尋。
想通這些後，莫鼎力發暗信讓蘆威奇盯住左騫，著重探查他手下將領有沒有告假缺卯的。離開軍營遠途奔波做如此重要的密活兒，左騫派遣的肯定是非常信任且能力極強的手下，甚至很大可能就是他本人。
現在莫鼎力急急趕回均州，就是想讓蘆威奇立刻帶兵去左騫的天武營圍營查對名冊。他覺得就算面具人在自己之前趕回均州，但在猰貐墳那裡死傷了不少黑衣人，這些傷亡短時間內是無法增補的，名冊查對肯定可以抓住把柄。
莫鼎力縱馬衝入均州城直奔州府衙門，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城防官兵和府衙守衛都認出了他，所以並沒有強攔。隻是安排幾個人緊緊跟著，既顯示自己盡忠職守，又可防止其他意外情況。
當莫鼎力疲憊不堪卻信心滿滿地見到蘆威奇後，蘆威奇給他的卻是個攤手苦笑的無奈表情：“你的信收到了，我也照辦了，但什麼都沒查到。”
“沒關繫，你現在馬上調集人馬，我們去天武營圍營查對名冊。他們派出的人死傷不少，就算領頭的趕回，臨時補充人員也是來不及的。”其實就算左騫能臨時把人補齊，查對名冊時，莫鼎力也可以從那些臨時補充人員的神情反應看出來的，何況袁不彀最後一箭還在領頭的面具人臉上留下了記號。
“無營可圍。我之所以什麼都查不到，就是因為天武營早就已經是一座空營，隻留了十幾個年老軍卒看守輜重、交接補給。”蘆威奇再一個攤手苦笑。
莫鼎力頓時愣住，是的，自己早就該想到的。掩蓋自己軍營中兵將數量減少的最佳辦法不是找理由、不是臨時補充，而是整個軍營都消失，那麼就算少了再多的人都無從查起。黑衣人走的是運兵道，而運兵道有很多關卡需要運兵令書，隻有整營行動纔可找理由預先往運兵道上各處關卡發出運兵令書。然後天武營的人隻需憑營符就能在運兵道上行動自如，分出小部分人往其他方向行動也不會受限制。
也就是說，猰貐墳的面具人並沒有回均州，而是去和軍營大隊人馬會合了。猰貐墳失利後馬上去和大隊人馬會合，應該是有著下一步的計劃。下一步的計劃可能是前面計劃失利後的補救措施，也可能是前面計劃的後續。解法寺裡被他們奪走的那塊牌子上有多重信息，猰貐墳隻是其中之一。所以他們應該是多管齊下的行動，否則不會整營兵馬那麼早就不見。
可調動了這麼多人會是怎樣的行動呢？那一營的官兵現在又在哪裡？

猰貐墳一戰雖然並未揭開什麼重要謎底，但丁天卻是少有地揚眉吐氣。他帶著一群東拼西湊做幌子的人手，竟然可以應對兩路實力強大的秘密組織，最終還殺退眾多高手脫出死境，這是他無數次冒險廝殺經歷中最值得炫耀的。
在此經歷中，袁不彀神箭退敵是脫出死境的關鍵，而袁不彀正是丁天招募來的，不過因畏血癥被安排到造器處任用。這次袁不彀很巧地被調入做幌子的隊伍，沒想到最終竟然是他救了丁天和其他人的性命，這曲折和巧合免不得給丁天最值得炫耀的經歷又增添了幾分傳奇性。
回到臨安之後，臨時拼湊的冒牌十八神射肯定不會繼續留存。別說這些人技藝上都夠不上資格，就連人數也隻剩下四五個。至於袁不彀，他雖然連冒牌的十八神射都不是，但猰貐墳一戰之後直接就被調入了羽林衛弓射營，而且儼然已經是弓射營中羿神衛的成員。隻不過，暫時還未發給他正式腰牌，先跟著羿神衛一起訓練。
羿神衛是弓射營的特殊組織，袁不彀是這個特殊組織裡的特殊成員。他非正常渠道入冊，腰牌都沒有，按理排不進人射檔，但他的訓練卻是直接從地射檔開始，上來就練組合射殺。這其實已經是認可了他帶些野路子的弓射技法，把他的實力直接定位在人射檔之上。練習組合射必須要有合適的搭檔，在袁不彀的要求下，石榴和死魚也被破例選入羿神衛。
進入羿神衛後，活動便很難自由了。不僅訓練，連喫喝拉撒都得按規矩來。但因為袁不彀是特殊成員，他被特許可以自由出入弓射營，就連羿神衛的訓練也可以按他的時間和方式進行。這不是丁天幫他爭取到的，因為丁天自己都不可能如此自由。這特殊的待遇得感謝舒九兒，舒九兒替鐵耙子王的女兒治好過疑難病癥，通過這層關繫她讓鐵耙子王給羿神衛的某個人一點特權是很簡單的事情。趙仲珥很樂意賣這點面子，他正好可以借此機會回報舒九兒的人情，更何況趙仲珥也聽說了袁不彀在猰貐墳的表現。他是個懂得用人的人，知道像這樣天賦異稟的人絕不能強加約束，給些自由的空間反能發揮出更大潛能。
丁天外表看著有些玩世不恭，實際行事做人非常嚴謹甚至刻板。有時候就算哪位大人物指示他給某人照顧，他都不會另眼相看、區別對待。但是對於袁不彀，他倒是也覺得給他些自由是件好事情。因為丁天心中正在籌劃著一個法子，要將袁不彀畏血癥的不足給彌補了。
袁不彀從小學的木工手藝，持規矩的匠人骨子裡亦是中規中矩，所以雖然享有特殊待遇，他也從未隨便用過。
舒九兒通過關繫讓袁不彀可以行動自由，本意是想讓他經常出弓射營和自己見見面，聊聊心裡話。她可以看出袁不彀的畏血根源，可以看出袁不彀內能奇特，當然也看得出他的心思所牽。自己猰貐墳受傷之後，處理不當導致傷口化膿，人也高燒不退。那些天都是袁不彀抓藥熬藥，就連自己房內污桶都是他清理的。病愈之後，她認定這是一個誠摯心實之人，便覺得就算不能終生相托，做個知己朋友也是值的。
回到臨安之後他們相見的兩次都是舒九兒去的弓射營，而且兩次都是借著給人看病的機會，其中一次還正好撞到豐飛燕。豐飛燕倒沒用任何借口，明說了就是去看望袁不彀的，而且還帶了很多點心酒肉。豐飛燕隻此一趟，就鬧得弓射營中人人都知道她在生死關頭已經許諾嫁給袁不彀。
袁不彀充分利用特權是從丁天讓他去拜見一個人後開始的。而且從那天之後就一發不可收拾，幾乎每天都有一半時間私下出營，躲到造器處去做自己的事情。
那天他在弓射營草林場與石榴、死魚練習“那咤殺”。那咤，是佛教中的守護神，有怪異的形像、毒狠的目光，唐朝佛教大興時此神形像和神通為人們所了解，後來經修飾演義逐漸變成道教中三頭六臂的哪吒。
這個射殺的組合叫做那咤殺而不叫哪吒殺，是因為組合的第一要旨是眼力，然後纔是三頭六臂般的相互配合。這裡的眼力是要組合裡的每個人都能成為同伴的眼睛，發現目標並通知同伴，然後殺死目標。這樣一來他們自己出手的時機就會慢半拍，讓目標搶先射殺的幾率要多三成，但及時發現目標並告知同伴卻能保住其他兩個人，而其他兩人的回殺效果是雙倍的，所以那咤殺組合中的成員必須要有自我犧牲精神。三個人心意相通且都具備犧牲自我的意識，整個組合的威力就會非常可怕。
當然，除了精神還要有技巧。組合的成員首先必須懂得尋位，三人尋到的位置要能遙相呼應、相互照應，還必須懂瞭信，也就是用隱蔽的手段遠距離傳遞信號。一般是采用簡單、清晰、準確的手勢信號，有特殊技能的箭手還會用惟妙惟肖的鳥叫蟲鳴傳遞信號。組合的成員也要懂守位和化形。守位，就是在尋到的合適位置上長時間等待、守候，這需要有足夠的耐心和忍性。化形，也就是喬裝改扮，利用周圍環境物體掩蓋自己的存在。從這些技巧要求便可知道，那咤殺其實是遁形暗射的一種形式。
三個人的弓射組合殺其實有很多種，比如捏螺絲、三疊泉等等，但袁不彀對那咤殺情有獨鐘。他在猰貐墳見識過“陰府門神”的遁形殺，見過那些雜色的人可與環境融為一體的裝束。更重要的是他墜入劍鞘洞無人來救的經歷，磨滅了他的火性，鍛造了耐性，淡然了孤寂和時間的概念。
“袁不彀，袁不彀，你在哪裡？”丁天來找袁不彀，在草林場裡足足尋了半個多時辰，竟不見人影。
這草林場雖然模擬了草原樹林的景像，實際範圍卻並不大，隻要有一點蛛絲馬跡，丁天的眼力都是可以發現的。但是丁天隻找出了石榴、死魚，始終都沒能找出袁不彀。而就在丁天來到草林場之後，石榴和死魚也不知道袁不彀藏哪裡去了。
“趕緊出來，帶你去辦件事情，晚了又得等好幾天。”看看東邊太陽已經過了樹頂，丁天有些急了。
聽到這話，丁天幾步外的一棵歪脖子樹掉落了一根樹杈。袁不彀就是那個樹杈，弓上搭了箭的樹杈，隨時可以射殺目標。
袁不彀能夠化形樹杈，並在近距離內不被發現，是因為他不斷地微微顫動，就像風吹著樹杈一樣。隻有這樣的狀態纔能讓丁天這樣的高手疏忽樹杈的真假，隻有這樣的狀態纔可以借著顫動緩緩調整弓箭方向對準目標。而對於找尋他的人來說，視線隻會偶爾掃過箭尖的一個點，憑此很難發現弓箭的存在，更不要說化形的箭手了。
見到袁不彀後，丁天也不細說什麼，揮揮手示意袁不彀跟著他走。袁不彀看出丁天的臉色不好，可能是覺得時間來不及心中著急，也可能是沒把自己找出而心中郁悶。所以他再不敢拖沓，邊走邊把身上的裝飾、裝備都給卸下，最後連弓和箭壺都扔了。好在有石榴和死魚跟在後面，一路替袁不彀撿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