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越獄·第一篇
“咱們得把他們救出來。”阿什利說道。
知更鳥約翰回來了，隻說了一句：“他們都在監獄呢，一個在人的監獄，另一個在狗的監獄——犬類收容所。”
知更鳥約翰因為有翅膀，被派去當間諜了。蟋蟀柴斯特不喜歡讓朋友去當間諜，可是巴德先生和杜伯已經被帶走兩天了，而住在西蒙水塘裡和周圍的動物們需要了解他們的情況！他們都快急瘋了。知更鳥約翰熟知鎮上所有偏僻的小路（因為他到處找蟲喫），所以他也許能幫上忙。
“咱們確實得把他們救出來！”沃爾特說道。
“那些人還會把他們再關進去的。”烏龜西蒙以他多年的經驗，嘆了口氣說。
有一陣環形風刮過來，在雲朵下急匆匆地趕路，不知要去哪裡。環形風是烏龜西蒙這些年最喜歡說的口頭語，用來形容風—微風，狂風，或是一絲平穩的風。風吹落了紫色鳶尾花的花瓣，搖著綠色的蘆葦，輕輕晃著粉紅色的玫瑰。但是不管是動物還是人類，大家都喜歡這陣青春的環形風頑皮地圍著他們打轉兒。
約翰抖了抖羽毛。在環形風裡飛行是困難的，但他喜歡它的突襲，“西蒙是對的。那些穿制服的人還會來
抓……”
“當然！他們當然會來抓捕他們，但是我們可以把他們藏起來！不過現在，咱們得先把他們救出來！” 沃爾特激動地用力抽打了一下水面，它的尾巴都疼了，但水毫發無損。
“柴斯特……”阿什利說道。
“好吧，好吧，”蟋蟀柴斯特同意了，“要是他們在監獄裡待的時間太長，他們會變傻的。巴德先生會被送進養老院，而杜伯……”這隻蟋蟀不願想下去，“可是……我們怎麼把他們救出來呢？”
風吹過烏龜殼、鱗片、羽毛、翅膀??——一隻蟋蟀的翅膀，問它們有沒有辦法，但沒有答案。
“好滴！”沃爾特突然想到了一個主意，“我會把他們救出來的。我這輩子最恨的事就是人類這麼恨我，恨
所有蛇。現在我要報仇了！”沃爾特直起身子，向下怒視著他的伙伴們，“你們現在看到的是一條致命的毒蛇！
嘶！嘶！我會把看守嚇跑，然後杜伯和巴德先生就可以自由了。簡單不簡單？”
“哦，聽起來還挺簡單！”柴斯特說，“可是你怎麼纔能進到那些監獄裡呢？”
“我會蠕動，會爬行，必要的時候我會滑行，我還會扭動！可我不喜歡那個詞。我得先找到方向。知更鳥約翰，犬類收容所究竟在哪兒？我要先救杜伯，再救巴德先生。他們處理掉狗的時間比處理人的時間要短。約翰，快告訴我在哪兒？”
“沒問題。”約翰說，“你穿過大山公路，走六個街區，在費斯克左轉，然後走兩個街區，在赫德利大街右轉，隻走一個街區，在桑特爾左轉，再走三個街區，到薩爾特路走半個街區，就到了！”
“聽見沒？”沃爾特朝柴斯特身上濺了幾滴水，“這世上還有比這更簡單的事嗎？！”
“哦，沒有。”蟋蟀柴斯特真心同意，“可是沃爾特，讓我問你個問題，你以前離開過老牧場嗎？”
“我穿過大山公路一次。安德森家門前的草地看上去特別適合曬太陽。”
“哦，那倒是挺長的旅行。好吧！”
“而且我對區分東西南北很在行。”沃爾特強調說，“就這麼決定了！我這就出發……”
大家都沉默不語，感到好奇又恐懼：水蛇沃爾特要出去冒險了，到牧場外面很遠的地方去。那陣環形風現在已經把自己轉沒了。所有動物都盯著沃爾特，而沃爾特揮了揮尾巴向大家告別，一點兒不擔心外面的世界，然後他滑走了。
“走錯方向了，沃爾特！”知更鳥約翰叫道，“大山公路在那邊。”
“哦。”沃爾特抬起頭，像一個壞了的指南針一樣搖動著，“大家別擔心，我的方向感萬無一失。”
“好滴，我們都看得出來。”柴斯特沮喪地嘀咕著。沃爾特再次開始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滑行，“約翰，跟著
他！飛在他頭頂。試著給他指出正確的方向。”
“好的。”
那天下午慢慢地過去，黃昏慢慢地過去，晚上也在慢慢地過去。這一天很難熬，大家都盡量不說一句話，不咳一聲，不朝大山公路偷瞄一眼。但是當漆黑的夜晚占據了整個世界，每個人都放棄了偽裝，完全陷入恐懼
當中—他們倆去了人類所在的公共場所！那天晚上，月夜朦矓，天空仿佛也愁容滿面，而接近滿月的月亮就
像一隻暗淡的眼睛。
“他們在哪兒啊？”蟋蟀柴斯特終於無法忍受了，“這都好幾個小時了！”
“去犬類收容所的路很遠。”烏龜西蒙試著提醒他。
“我盡了最大努力！我真的盡了最大的努力！”約翰落在柴斯特的原木上。剛纔誰也沒看見他，一隻知更鳥很不容易被發現，尤其是在黑暗中，“可我還是把他跟丟了。”
“約翰……”
“我跟他跟到了費斯克，天色暗下來，沃爾特跟黑暗融為了一體。然後人類開始往家走，汽車嘀嘀嘀地叫，那是人類在一天結束之後發出的最討厭的聲音。他們的無線電聲音也非常刺耳！沃爾特聽不到我的叫聲了！”
“約翰，冷靜一下，”柴斯特說，“沒人責備你。”
“我責備我自己，”知更鳥約翰說，聲音有些哽咽，“我在每一盞路燈下面找了又找，一直叫，叫得我的嗓子疼，翅膀也疼。我連自己的巢都快飛不回去了。此刻我要是回家，多蘿西會說什麼呢？我都不敢想。”可憐的約翰喘著氣。他翅膀上的肌肉酸痛，那可是能讓他飛翔的神奇的東西啊。他為跟丟了沃爾特感到非常內疚，“對不起，”他難過地降低了聲音，“我努力了，可是……”“噓！別出聲！”西蒙打斷了他的話，“我好像聽到
喘氣的聲音。”
“呼哧，呼哧！”
“那聲音又出現了！”
“我怎麼什麼都沒聽見。”約翰說道，但是他的聲音裡寄存著希望。
“別說話！是有人踉踉蹌蹌地在蘆葦叢裡走嗎？”
“如果踉踉蹌蹌的話，”知更鳥約翰說道，“那一定是……”
“杜伯！”柴斯特喊著，唧唧地叫著，大聲地尖叫。康涅狄格州裡任何一隻孤獨的蟋蟀都沒發出過這麼大的
叫聲，“你回來了！”
“讓我到水塘裡去！讓我到水塘裡去……”
“快過來，獵犬，”嘲鶇阿什利鼓勵他，“水塘就在這兒……”
“不是我要水塘……”
動物們看到，在杜伯的脖子上，有根像破鞋帶的東西。“哦……嘶……”那東西可憐地嘶嘶叫著。
“是他！”知更鳥約翰說道，“我的朋友找回來了！”
“下來吧，沃爾特，”杜伯鼓勵道，“我們到家了。”
隻聽到微弱的撲通一聲，這條水蛇一頭栽進了水塘裡。
“他缺水非常嚴重！”杜伯對大家說，“你們得有點兒耐心。”
“發生了什麼？”柴斯特問道。
“等一下。先等一下。我想讓沃爾特講。”
這條水蛇在水底下待了很長時間，令人擔憂。沒有氣泡浮上來，沒有任何漣漪顯示那底下還有活著的生物，
水面上隻有一輪慘白的月亮的倒影。
“你最好去把他給弄上來，西蒙。”柴斯特說道。
“沒必要了。”西蒙說道。
一個頭從水底探出來。然後，從那顆黑色的腦袋裡傳出一聲長長的、極其享受的嘆息：“哦，水……”
“歡迎回來！”柴斯特說道，“我猜城市生活並不適合……”
“哦，水！”水蛇沃爾特小聲唱道，看起來以前的沃爾特又回來了，他對所有朋友說道，“在場的所有甜心們，
你們曾幾何時想過水的美好嗎？”
“你究竟去哪兒了，我的朋友？”約翰問道，他不想感到太內疚。
“我心中可愛的、濕潤的小溪啊！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沃爾特……”
“是的，水是我真正的家！它環抱著我，它上上下下，它到處都是。當你在水裡，它無處不在！”沃爾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親吻了一下西蒙水塘的水面。現在也是沃爾特的水塘。“我愛你，水。”他又大口地喝了些水，“你那麼好喝！哦，水……”
“到底發生了什麼？”柴斯特吼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