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劇藝術論》：
首先，從表現媒介來看，戲劇藝術用以表現的媒介是多樣的，臺詞對白、形體都成為戲劇表現的媒介。這麼多的表現媒介成就了戲劇藝術的舞臺表現手段和方式方法，這麼多媒介的共同參與也形成了戲劇的藝術特征。尤其在敘事層面的特點和優勢十分明顯，這首先借助的就是臺詞這一自然語言。從語言學角度來看，自然語言直接對應的就是語言意義的產生，而語言意義生成的機制就是解釋，它與意識世界的建構相對應。意識世界借助解釋獲得語言意義的延伸和拓展。那麼什麼是解釋呢？解釋既是人的存在方式，也是語言的存在方式，解釋是人的日常語言經驗。由於解釋對像向解釋者傳遞大量信息，一切解釋對像都能夠通過比喻、像征、借代等解釋方式被轉換為由符號建構的關繫體繫，進而構成一種語言繫統，並在繫統中被理解與解釋。①臺詞就是以這樣一種語言繫統，把故事文本解釋給觀眾，讓觀眾獲得意識層面的領會與理解。盡管臺詞由於情感色彩的融入有時也會呈現出“潛臺詞”，但在已經創設的語境下，其基本的語言意義十分明了。戲劇有了自然語言和形體語言兩個媒介的共同相互作用，這就十分便於戲劇去構築行動，產生衝突，在舞臺上當眾呈現故事。但是舞劇使用的主要傳達媒介和載體就是舞蹈。舞蹈是非自然語言，是身體語言的一個組成部分。從語言學角度分析，身體語言首先是以一種身體構造形式而存在的語言，這種身體構造的外在形式與意識之間構成對立的關繫，也就是能指和所指的關繫，最終作為一種符號繫統而存在，其能指是模糊的，其所指是隨著折射環境的變化而發生變化的。究其主要原因就是身體語言的模糊性。因此，身體語言的描述性能力非常弱，身體語言更多是作為一種符號繫統的存在，是通過能指和所指的關繫構建來實現意義的表達，這種表達是建構在情感基礎上的表達，而且這種表達與自然語言的表達大相徑庭，體現出一種像征性、隱喻性，必須要求語言接收者投入感覺和想像，調動自己的生活經驗纔可以捕捉和領會其中的含義。這也證明，舞蹈這一身體語言在再現故事內容、敘事故事情節方面的能力是相當薄弱的。那麼，如果舞劇按照戲劇藝術的創作原則和創作規律去執行的話，無疑就是削足適履。另外戲劇中的形體語言並非僅僅指舞蹈，是包含了舞蹈在內的肢體語言和啞劇行動。它與舞蹈還有很大的區別，那就是這些形體動作的釋義性也是非常強烈的，尤其是啞劇，基本是生活動作的挪移。
其次，從表現手段來看。雖然戲劇和舞劇一樣都是遵循客觀敘事和主觀抒情相統一的原則，但在實際的藝術呈現過程中卻產生了很大的差異。首先是對於客觀敘述中情節呈現部分的處理層面，戲劇基本是原委如實呈現，而舞劇恰恰是由於舞蹈自身的特點而采取了蜻蜓點水式的、高度濃縮的、形散而神不散的情節組織方式。由此，情節隻是為了抒情而存在，事件和故事也僅僅是作為一個“托形”而存在，戲劇文學或戲劇故事的結構框架對於舞劇而言是假的，情節框架之功用有三：A.整合舞段的功用，將若干抒情性舞段整合成具有一定長度的舞劇。B.賦予意義的功用：賦予抒情性舞段以意義。C.引人入勝的功用：具有一定長度的作品要吸引人看下去，戲劇衝突發揮最大的作用。正是由於情節框架的作用，舞劇中的抒情纔會更有層次和變化。但在戲劇中，情節是直接和人物行動、故事交代、戲劇性呈現相聯繫的，情節直接與臺詞、行動、舞臺調度等相維繫的。戲劇的戲劇性就是與情節相關，它是構成戲劇的戲劇性的關鍵。但對於舞劇的戲劇性而言，情節是因素，但不是關鍵所在。這一點我們在後面的舞劇的“戲劇性”還將深入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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