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凌晨零點，林遣趴在被子上，手肘撐著枕頭給鄭憑輕發了條信息。
林遣：生日快樂。
對方秒回：別光說，做點讓我快樂的事啊！
林遣鄙視：摸你的狗頭？
鄭憑輕的回復顯得十分無所謂：也可以，那你趕緊行動起來！
林遣悻悻：……這樣就夠你快樂了？
鄭憑輕：不夠。
林遣不由得反省自己，到底為什麼會失心瘋答應與他和好？好好做仇人不好嗎？
林遣用食指點了點下巴，回復道：說吧，要什麼禮物？
想了想，他又補充：溫馨提示，我的賬戶餘額還有×，你掂量著提要求吧。
這一次對方回復得很慢，對話框顯示對方正在不停地編輯，看得林遣心髒都有些不好了。輸入這麼久，鄭憑輕這到底是想要多少禮物啊？不會真打算把我的賬戶餘額掏空吧？
林遣琢磨著要不要把信息撤回算了，反正他誆鄭憑輕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就在林遣為了幻想中即將歸零的賬戶餘額心痛不已的時候，鄭憑輕的信息總算發了過來。
鄭憑輕：不用錢。
就這三個字，需要費力地編輯半個小時？
在林遣翻白眼的同時，對方的下一句也發了過來。
鄭憑輕：我們一起出國旅遊吧，陪我去跳傘，林遣。
林遣愣了一下，手肘一滑，下巴直接重重地磕了下去，幸好墊著枕頭，纔算沒釀成慘案。
林遣心有餘悸地摸了摸下巴：你是不是想找機會做掉我？
鄭憑輕：咦，這都被你猜到了？！
林遣心中狂流汗：哼！
鄭憑輕：這件事我很早以前就想做了，不過，以前沒人可以陪我，現在有你。
鄭憑輕：沒想到，後能跟我一起瘋的人，居然是你。
看著鄭憑輕像自暴自棄一樣連續發了好幾條信息過來，林遣幾乎能想像出他懊惱的樣子，頓時笑得打跌，連忙回復道：行、行、行。
發完，林遣又覺得有點敷衍，好像有點像網上那個“我們表面上假裝行、行、行，其實內心都知道他是傻子”的表情包，連忙補發：冷靜，你這也不算栽跟頭。
雖然鄭憑輕沒有馬上回復，但林遣憑借著兩人鬥智鬥勇十幾年的經驗，能夠非常熟練地模擬出對方傻不拉幾的笑容來。
果然，鄭憑輕再回復的時候，看起來就平和多了。
鄭憑輕：林遣，我已經白白浪費那麼多年應該和你好好相處的時間，我不能再這樣像個智障一樣下去了。
鄭憑輕：答應我，和我一起去吧。
林遣笑了一下：你終於承認你以前是智障了。
林遣：不過沒關繫，你是智障，我也答應你。帶上護照，機場見。
對話窗口再次顯示對方在瘋狂地編輯信息當中，然而半晌後，對方發過來的回復依然與編輯時長非常不符合。
鄭憑輕：不見不散。
林遣看著這熟悉無比的四個字，不由得輕輕地嗤笑了一聲，之後，又沒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在他們認識以來的十幾年裡，鄭憑輕曾經無數次對他說過“不見不散”這四個字，但在以前，都是約架。誰又能想到，當年勢同水火，你死我活的兩人，這一次說“不見不散”，竟然是一次說走就走的雙人旅行。
前往機場的路上，林遣心情還頗為微妙。
他翻出手機對話頁面，鄭憑輕的信息停留在“不見不散”四個字上。
鄭憑輕高二轉學到林遣的母校十二中就讀，從此開啟了兩人長達十幾年的明爭暗鬥，交鋒不斷。就連他們身邊的朋好友，也因為兩人的惡劣關繫成了本市知名的兩大對立圈子，日常互噴。
一直到前幾年，鄭憑輕的父竟然是本市首富鄭不錄的消息意外曝光，並且鄭不錄還活蹦亂跳地出現在新聞版面上後，林遣的發小許瑤纔肯相信，林遣確實不是鄭憑輕的殺父仇人。甚至在去年十二中五十周年校慶的聚會上，校友們的主要回憶話題之一還是林遣和鄭憑輕互毆的傳說。
他們作為“因為少年意氣毀掉一生前途”的經典案例，引人唏噓。
林遣站在候機大廳，看著人流中的鄭憑輕迎面走來。
深更半夜，又是匆忙出門，鄭憑輕穿得隨意，連行李箱都沒有，隻隨便背著一個包，手上捏著護照。
饒是如此，他依然鶴立雞群，光彩奪目。
“你來了。”鄭憑輕站定在林遣的面前，挑了挑眉，臉上是一貫略有些輕佻的笑容，說道，“別怕，到時候哥保護你。”
不等林遣回答，他又自顧自地接道：“不過，怕也沒用，反正你得陪著我。”
說罷，他拉過林遣的手腕，拖著就往安檢口去。
林遣被他拖著往前，略有些無語地說道：“你好歹給我個表態的機會啊。”
鄭憑輕頓了一下，隨即跟演偶像劇一樣使勁地搖頭：“我不聽，我不聽，你已經同意了。”
林遣：“……”
他能怎麼辦，隻能認命地反握住對方的手腕，聲音裡帶著細碎的笑意：“是、是、是，同意了，不反悔。”
鄭憑輕的腳步這纔慢了下來，原來繃緊的身體跟著放松了下來。
以前他們鬥得那麼厲害，一度到了踫面就要打架的程度，鄭憑輕也沒在他面前怵過，反倒是現在，又慫又抖的，絲毫不見當初懟天懟地的氣勢。
林遣不由得暗暗鄙視自己，白白和鄭憑輕鬥了那麼多年，怎麼就沒早發現他這麼外強中干呢！
一直到登機坐定，鄭憑輕確定林遣沒有臨陣退縮的跡像，纔真正鎮定下來，就是拉著林遣手腕的力氣還有些大。
“我們竟然要一起出去旅行了。”他的語氣連自己都不敢相信。
林遣也很感慨：“竟然這個詞，用得真是精準。”
飛機在轟鳴聲中起飛，林遣透過窗戶看著這座城市永不熄滅的燈海，正式與自己年少時候的幼稚與輕狂告別。
不知是不是也有同樣的想法，鄭憑輕的聲音從耳畔傳來，帶著感慨：“如果時間可以重來就好了……”
不等他說完，林遣已經情不自禁地把話接下去：“如果時間可以重來，你件事得在高三的誓師大會上公開實名承認我是十二中英俊的男人！”
一片深情的鄭憑輕：“……”
都已經和好了，就非得這麼記仇嗎？
鄭憑輕略帶委屈地點頭：“……好。”
繼而，他堅強地把情話補充完：“承認完以後，我們就不用平白浪費那麼多年的時間……”
林遣又情不自禁地破壞氣氛：“你清醒一點，時間不可能重來的。”
鄭憑輕：“……”
鄭憑輕無所畏懼：“萬一呢。”
林遣這回真的忍不住笑了出來：“好吧，要是時間可以重來，我也會早早地站到你的身邊……不讓你受傷。”
“嗯。”鄭憑輕摸了摸他的頭，“睡吧，醒了以後，我們應該就到了。”
夜色更深，隱約還能聽到窗外的轟鳴聲，偶有星星在眼前飛快地掠過，如流星般轉眼即逝。
林遣卻意外地安心，靠在鄭憑輕的肩膀上，沉沉地入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