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麼樣的刺青？”
“蝴蝶。鳳蝶刺青，就在胸前。”
“噢。”
“可是，我隻有這點錢。”
我從口袋裡把錢拿出來給他看。
“不要錢。”
“為什麼？”
“正相反，我會挑選適合刺青的人。我隻在自己喜歡的皮膚上做刺青，讓我看一下你的皮膚。”
大夫拉開我胸前的衣服，開始用放大鏡檢查膚質。
“刺青也是您的工作？”
“不是。這邊的醫生不會這個，刺青需要其他方面的纔能。”
“其他方面的纔能？怎樣的纔能？”
“繪畫的纔能……還有占卜師的纔能。”
“占卜師？”
“你的皮膚相當不錯，正合適做精細的手工。好了，過去到那裡躺下。”
我按照他的吩咐，躺在手術臺上。大夫拿著裝有刺青七件套的工具箱，放在我的身邊。
“會疼嗎？”
“會疼的。”
我咽了一口唾沫。
手術開始了。大夫一邊運針，一邊繼續和我交談。
“刺青也是有生命的，就像在自己的體內飼養著另一隻生物。有時候它會改變一個人的人格，有時候會改變人的命運，所以刺青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做，也不是刺上什麼都可以。你為什麼要刺一隻蝴蝶？”
“因為我看到了固力果的刺青。”
“固力果？”
“給我起名字的人。”
“你的名字？”
“鳳蝶。”
“哦哦，這可是個很有趣的名字，所以你想要個蝴蝶刺青？”
“我喜歡固力果的蝴蝶。”
“為什麼？”
“我也說不清。”
“很漂亮嗎？”
“嗯。”
“你**次看到蝴蝶是幾歲的時候？”大夫問。
“呃？”
“小時候，你見過蝴蝶吧？”
“……不記得了。”
“應該見過吧？”
“……嗯。”
“那麼，回憶一下。你應該還記得。”
“……”
我試著尋找往昔的記憶。一隻停在窗簾上的鳳蝶浮現出來。
……這是哪裡？是誰的房間？
可是，我怎麼也想不起來。隻是，一種悲傷的情感在慢慢蘇醒。
“媽媽，媽媽。”
這樣呼喚的人，是小時候的我嗎？
“媽媽，媽媽。”
記憶一點一點蘇醒過來。
“媽媽，媽媽，快看，蝴蝶，媽媽！”
蝴蝶扇動著翅膀，仿佛在呼吸。
如同從繩索中掙扎出來，我的記憶終於自由了。記憶裡的視線一下子一百八十度旋轉，映出房間的另一側。
有一張床，媽媽赤裸著身體躺在上面，充滿倦意的眼睛看著這邊。她身邊躺著一個男人，也是赤裸著身體。
媽媽往上攏了一下頭發，表情厭煩地站了起來。
“過來，快抓住它！它要飛了！”
媽媽什麼也沒說，拿起報紙就把蝴蝶拍了下來。
然後，她用拖鞋踩住落在地上的蝴蝶。
我捏起一片壓成碎片的翅膀。
在近處看到的蝴蝶翅膀，是那麼怪誕而美麗……
突然，我發現眼淚滑落在臉頰上。
大夫用脫脂棉為我拭去淚水。
“別擔心。不管多麼困難的時候，這隻蝴蝶都會守護著你。”
“……真的？”
“嗯，叔叔已經為你施了魔法。”
完成的刺青**漂亮。
我走出門診室，小萬焦急地等在外面。一看到我，他就在我身上四處尋找刺青，簡直像要把我舔個遍。
“老大！弄在哪兒啦？快讓我瞧瞧！”
當然，我不會給他看。
我不會給別人看，任何人都不給看！
我在心裡發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