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其實你一點兒都不了解劉邦
劉邦這個人,出生在戰國,出仕在秦朝,又建立了西漢,人生可謂豐富多彩,早年的經歷卻是撲朔迷離,史書中筆墨稀少,殊不知,這些基本的事實纔是劉邦真正的“本錢”。
第四節 “布衣提三尺劍取天下”的正解
司馬遷距離戰國亂世不過百年,當時仍有過往社會的殘跡,所以,他筆下的“布衣提三尺劍取天下”,和西漢末年完全蕩滌、改造後的社會語境,根本不是一回事。
《戰國策·魏策四》:
唐雎曰:“大王嘗聞布衣之怒乎?”秦王曰:“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頭搶地耳。”唐雎曰:“此庸夫之怒也,非士之怒也。夫專諸之刺王僚也,彗星襲月;聶政之刺韓傀也,白虹貫日;要離之刺慶忌也,倉鷹擊於殿上。此三子者,皆布衣之士也,懷怒未發,休祲降於天,與臣而將四矣。”
西漢末年至今,人們理解劉邦自述的“布衣提三尺劍取天下”,著眼點往往在“布衣”,即秦王眼中的“庸夫”,而在劉邦和唐雎的語境裡,“提三尺劍”與“士”纔是重點。
“劍”,是先秦“士人”身份的像征,哪怕是僻處西陲的秦國,也逐漸學習了這個傳統,見《史記·六國年表》:
(秦簡公六年)初令吏帶劍。
《史記·秦始皇本紀》:
(秦簡公)七年,百姓初帶劍。
“吏”帶劍好解釋,“百姓”帶劍,是不是說秦人無分“士庶”,都開始“帶劍”了呢?
事實並非如此。
因為先秦的“百姓”,實則是指“大夫、士”,也就是寬泛的“血統貴族階層”,而非理解的“全民”,一個旁證就是秦簡公七年施行的另一項改革措施—“初租禾”,措施類似於魯國的“初稅畝”。
可見,秦國在春秋戰國之交,由於魏國對其持續的軍事壓力,完全丟失“西河”後,開始了對關東諸國先進制度文化的學習,而關東諸侯一樣要“分別士庶”。
這種分別,哪怕是秦統下之後,依然存在。
在嶽麓書院藏秦簡中,一個新名詞的反復出現,早就引起了學術界的注意,那就是“新黔首”。
“新黔首”對應的是“新地”,也就是新征服的地區,官吏稱為“新地吏”,與之相對應的概念是“故地”“故徼”的界限,即秦發動統一戰爭之前的舊疆,在睡虎地秦墓竹簡中,這個區 域往往被概括為“內史、十二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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